在日本東京的一間會議室里,一位日本女士正在翻閱著印刷精美的廣告宣傳小冊子,上面介紹的是手工精制的骨灰甕、西方風格的棺木——她和她的一位同樣頭發花白的朋友,正在專心“規劃”著她們的身后之事。幫助她們拿主意的是一位療養院經理,規劃殯葬事宜是這位經理的一份兼職工作。她們已經在這個問題上講座了整整3個小時了。她們擬出了將來出席葬禮的邀請名單,選擇了葬禮上所用的音樂,并且對她們離開人世時所需要的這人生最后一筆費用作了估算。
這位日本女士覺得這份廣告宣傳上介紹的內容遠不如她上月所參觀的一個“喪葬規劃展銷會”,那次展銷會給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她說:“那次展銷會風格獨持,讓人回味無窮。另外還有一些示范樣讓我們練習書寫自己的死亡訃告。”
當日本的許多傳統行業正在走向瀕臨滅絕的邊緣之際,這個國家的“死亡”行業卻在蓬勃發展。在一個人口逐漸走向老齡化的社會里——到2007年,每5個日本人中就有1個是65歲以上的老人——日本的喪葬行業將面臨不斷上升的需求。但是越來越多的日本家庭不愿承受一個花費高達4萬日元的標準葬禮。日本喪葬協會的一位發言人說:“在過去沒有人會對喪葬費用提出什么異議,但現在這種情況已經改變了。突然之間,喪葬業變得極具競爭力。”
日本人對于身后之事的安排不但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其形式也極其復雜。根據傳統習俗,人死后的遺體必須“魂歸故鄉”,死者親屬要請和尚為死者念經超度,還必須設立祭拜為的靈堂,準備一幅加了黑框的死者的放大照片,這是整個葬禮過程中必不可少的。黑白二色的挽幛、燈籠、鮮花必須事先訂好,張掛或擺放在屋子內外;牧師和參加葬禮的人都必須分別雇用或邀請好,附近的火葬場也必須聯系好(在日本由于土地緊缺,實行火葬是一項強制性的措施)。死者家屬要給參加葬禮的人分發紀念品,以表示對他們的感激,紀念品可以是一套盥洗用具或者預付了錢款的電話卡,在這些紀念物品上還須印上一些表示感謝的字樣。日本橫濱“生命設計研究所”的一名研究人員說道:“葬禮結束后,死者家屬將會收到來自寺廟教堂或喪葬承辦人的巨額賬單。”
如此,日本是世界上喪葬費用最昂貴的國家這一也就不足為奇了(在美國,為5000美元左右,英國為3200美元左右)。對于今天的日本人來說,要想為他們去世的親人舉辦一個像樣體面的葬禮,不從他們的銀行存折上取出大筆錢款是辦不到的。所以隨著日本喪葬業需求的不斷增多,早早為自己離開人世的最后一件事精打細算的做法也越來越普遍了。東京一家殯儀館的負責人說,當他公布了收費細目表后,一位老婦人問他是否能在費用上給她打折扣,她的理由是,她“是一個十分干癟的老太太 ,比其他成年人瘦得多”。京都一位殯儀館的一名工作人員說:“10年前,沒有人會向我們提出收費的問題,因此在一些規模較大的葬禮中,我們的收費高一些,也沒有人會來過問的。”
在日本這人高達17億美元的喪葬產業中,有5500個與“死亡”事業有關的公司正在如雨后春筍般出現,它們為在這個行業中爭得一席之地而進行著激烈的競爭。大阪一個喪葬公司的一位女發言人說:“人口老齡化產生的需要以及人們對于費用問題的日益關注,極大地促進了這個行業的發展。這一形勢正在改變著我們傳統的服務方式。”
在眾多的競爭者中,有些是人們所意想不到的:當地的市政機關、老年人關愛中心,甚至一些報紙媒體也想擠進這個行業來分一杯羹。佛教寺院一向是不介入廣告宣傳這類世俗事務的,現在也在向人們兜售提供舉行喪禮儀式的清雅場所。
2001年夏天,日本長野地區主辦了一個殯葬事務展銷會,向人們展示他們的新產品,如最新設計的棺木等。有個家庭靈堂零售推銷員的推銷目標專門針對一些家庭主婦,他的推銷手段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他在東京地鐵張貼的廣告上寫道:“選擇您的家庭靈堂已經成為一種情趣和時尚。”
一些喪葬行業中的企業家更是走在了時代的最前列,他們以優惠的價格推銷的最時髦的葬禮。東京有一個名為Pre-Need 21的公司推出一種別具一格的“太空葬禮”,這種新穎的服務項目向顧客承諾,他們在一個特制的膠囊里裝上一茶匙的死者骨灰,然后運送到美國隨衛星一起發送到太空中去。這家公司的負責人說,“太空這一主題在一些追求新奇怪異的年輕人中十分流行,但是出于價格上的考慮,我們的主要興趣還是放在一般普通家庭的需要上。”
隨著越來越多的日本人步入人生的夕陽黃昏,即使是在茫茫太空求歸宿也未必就是殯葬行業中未開拓領域的最后一個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