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姐姐的情感不歸路

剛一見面，他局促地走進來，好像是一個乖乖中學生面對著老師。蒼白的臉上看不見青春的痕跡，只有在向我講述的時候，偶見他臉上稍縱即逝的天真。是啊，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姐姐是一個出賣身體給男人的女人，確切地說是一個妓女。煙花粉巷里，她一支獨秀。她已經(jīng)喜歡用這種方式生活。她曾經(jīng)告訴我，她迷戀金錢，也迷戀那些男人在她身體里所制造的高潮。

我今年14歲，姐姐23歲，說起來真該是花樣的年華。可是，我們卻活得如此灰暗。我6歲的時候，父母死于一場車禍。和姐姐一樣，我對他們沒有任何感情。父母活著的時候，毆打我和姐姐似乎是他們惟一的樂趣。每次說到父母，姐姐總刻毒地說，死得好，死得好。

9歲的時候，我終于從姐姐那里知道了這個理由。原來，第一個進入姐姐身體的男人，居然是那個被我們稱為“父親”的家伙。更可憎的是，父親是在母親的幫助下，才完成那個侵略姐姐的過程。那個女人按住姐姐掙扎的手臂，任憑那個男人進行野獸一般的襲擊。那個被我們稱為“母親”的女人，之所以這樣做，據(jù)說也有她的理由。她因為患有非常嚴重的婦科病，無法滿足那個欲望強烈的男人。她害怕他去找別的女人，因此便有了姐姐的犧牲。

此后，我和姐姐就出來混了。一天黃昏，在姐姐的掩護下，我正在偷一個很像紳士的男人的錢包，被他察覺。姐姐完全可以拋開我跑開，但她沒有。那個男人并沒有大叫“抓小偷”。只是生怕我逃跑似的緊緊抓住我伸向他錢包的手。然后，盯住姐姐那迷人的臉，用一種很內(nèi)行的眼神。這種充滿欲望的眼神，在姐姐12歲時，就已經(jīng)從父親那里領教過了。于是，她跟那個男人走了。于是，我也逃脫了一場本該與警察見面的厄運。

以為是白干了，沒想到那個男人事后給了姐姐很多錢。我懷疑那個男人有用不完的錢。而正是這筆錢，改變了姐姐，也改變了我自己。

從此，我們與純情無緣，也與幸福絕緣。黑夜，在令人迷亂的霓虹光影下，則是我們?nèi)莨鉄òl(fā)地去捕獲獵物的時候。所謂獵物，就是那些需要在黑夜里通過女人來釋放性欲的男人。姐姐喜歡把男人帶回我們的住處，讓我給他們“放風”。她的理由是我是她惟一的親人，只有在我身邊她才感到安全。我知道她所需要的是真正意義上的安全，不是我這個弟弟所能給予她的。可是，我無能為力。有誰會相信一個妓女也需要愛情呢？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在夜幕的遮掩下，我和姐姐游蕩在這座繁華的城市里，尋覓著各種各樣的獵物，沒有任何改變。一直到那個夜晚，姐姐遇見那個英俊的男人，一切都發(fā)生了改變。

那個男人是我先看到的，已經(jīng)是夜里12點多。很自然地，他成為我們在這個寂寞夜里惟一的“上帝”。他只是猶豫了一下，便跟我走了，沒有討價還價。

他和我姐姐見面的一瞬間，令我產(chǎn)生了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震動。因為，從他們對望的眼神中，我讀到了一種感情，而不是單純的情欲。我看見姐姐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轉瞬即逝的緋紅。這一切，令他們的初次見面，不再像一個嫖客和妓女的見面，更像是一對多情的男女，一見鐘情的邂逅。真的，我遠遠地看著他們，頭一次理解了常被人們念叨的關于男女的所謂“般配”的含義。可是，他們相遇的場景是多么的不般配呀！

在我們租住的房間里，隔著一道門，我聽到姐姐和那個男人開始做愛的聲音。那個男人走后，姐姐走了出來。她的聲音非常低，對我說，我沒有要他的錢。我只是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她回到房間，一晚上都沒有再出來。我偷偷去看她，她躺在床上發(fā)呆。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愛情的誘惑對于一個正當青春的女子來說，是如此的無法抵擋，哪怕她是一個被界定為“人盡可夫”的妓女。

從這夜起，姐姐陷入了一種誘惑，被那種叫做“愛情”的玩意兒所誘惑。她說她愛上了一個男人。我說我知道，回頭看她，她笑。我知道她在佩服我的聰明。很久以來，我第一次看到她沒有拿著香煙和我說話。頭發(fā)微微地垂下，溫柔極了，似小家碧玉，又似大家閨秀。我暗自驚訝被愛誘惑所改造的女人，雖然是面對我姐姐。其實不能怪她，女人需要愛的滋潤。

愛情是一個人的私事，我逐漸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那個男人介入我們的生活以后，我和姐姐開始慢慢疏離，我們不再有“生意”上的合作。在這座城市的夜幕里，人們再也沒有看到一個年輕的皮條客和一個如花般嬌媚的妓女同時出現(xiàn)的身影。

姐姐恢復我記憶中那種純真的美，粉黛不施。不過，我再也沒有看見那男人在我們的住處出現(xiàn)。但我知道姐姐一定是和他快樂地廝守在一起，完全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人。我從來不過問他們的發(fā)展情況，我只是一天天地看著姐姐恢復成一個健康的良家女子的模樣。我想，這種變化是令人快樂的。然而，面對抽屜里越來越少的保險套，我除了感到她和那個男人瘋狂的情欲以外，也感到了一種隱隱約約的不安。

那天夜里，姐姐回來特別晚，在黃昏的燈光下還快樂地向我打招呼。她為我買來了我平時最愛吃的醬豬蹄，然后她就進了自己的房間。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她。

半夜，我起來上廁所，見到她的房間里的燈還亮著，便走過去。姐姐安靜地躺在床上，柔和的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的身體已經(jīng)僵硬。我站在她的身邊，用手輕輕地去觸摸她已經(jīng)冰涼的臉頰，然后替她合上她那雙還微睜的眼。我不忍心去看她眼里還殘留的對愛的失望。

桌上，有她零亂的筆跡，紙上只有一句話，她說她只不過是一個讓那個男人白玩白干的妓女，連避孕套都不用他拿。

我把紙條揉成一團，踩在腳下。我冷笑。原來，人們可以為了各種欲望而偽裝自己。就連為了免費享用一個女人美麗的身體，所謂的深情眼神就也可以偽裝。而我姐姐輕而易舉地被那個男人的假象所誘惑。想起我那可憐的姐姐，我淚流不止。也許，她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候，就只是完全不明真相的那天夜里，與那個男人在街頭相遇，被他偽造的深情所誘惑的那一刻。我傻傻地站在床邊，直到天亮。

我當然不會就此罷休。我用了三天時間，掌握了那個男人的一舉一動。而殺掉他，我只用了16分鐘的時間。

那是一個微雨的黃昏，我找到他。他還記得我。我對他微笑。那一刻，我感到他其實是一個非常愚蠢的男人。他居然沒有看出來我眼里的殺氣，也向我微笑，像個弱智的孩子。我說，我姐姐很想你呢。他有些不自然。他問，你姐姐還生氣嗎？我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生氣？怎么會呢？難道你們吵架了嗎？他的頭偏向一邊。然后對我說，沒有沒有。這回，他似乎踏實多了。于是，就像那夜一樣，他又輕而易舉地跟我走了。不同的是，這回他走向的是死亡的陷阱。原來每個人都是如此的經(jīng)不起誘惑，這個男人逃不過情欲的捕獲，而我姐姐逃不過愛情的誘惑，但結局都是一樣。

一把斧頭解決了一切問題。這個男人被我殺死在姐姐的身體旁邊。我的手上沾滿了他因掙扎而四濺的鮮血。血液特有的腥味，撲面而來。看到那個男人和姐姐并排躺在床上，不再有任何的聲息，我涌起一種從未有過的寂寞，從未有過的空虛。有一刻我都忘記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也許，這就是我的人生，像是被裝入了一列迷途的火車，永遠都漫無目的。

編后：

這個一個來自高墻內(nèi)的真實故事，姐弟倆為生存拋開了做人的最根本的尊嚴。為了糊口，姐姐去做皮肉生意；為了糊口弟弟去當人人痛恨的小偷。然而，他們的選擇導致了他們最終受到法律的制裁。

雖然說姐姐在生計與愛情的選擇上選擇了后者，然而由于生存的現(xiàn)實讓她走上了不歸路。而對于弟弟來說，為了滿足姐姐生前的愿望，使他舉起了罪惡的雙手。姐弟倆的如此下場也是他們對生活態(tài)度偶然中的必然結果，因此，我們奉勸年輕朋友，無論生活怎樣欺騙你，我們都不該放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