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財政注資國有銀行不再“下不為例”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所有政策部門都已發話

11月26日，國際評級機構標準普爾將中國8家商業銀行評為垃圾等級的消息，震動了整個中國銀行業。中國銀行、中國工商銀行和中國建設銀行的等級為BB+，中國農業銀行是BB。按照標準普爾的評級釋義，獲得BB等級的銀行短期內倒債的可能性較低，但持續的重大不明朗因素或惡劣的商業、金融或經濟條件，都可能令其未有足夠能力履行財務責任。

標準普爾在聲明中稱，這一依據公開信息做出的評級，顯示出中國各商業銀行的財務狀況不佳，而準備金不足和預計壞賬的高水平更加劇了這種狀況。但四大國家商業銀行的評級——即使是公認情況最糟糕的中國農業銀行，已然高于中國其他股份制商業銀行，比如光大、華夏、民生和廣東發展銀行，其原因是“該行由中國政府全資擁有，就意味著政府對其的全力支持”。

這確是一個客觀的判斷。最近一個對四大銀行最大的利好是，與過去信誓旦旦的“只此一次”相比，國內各金融監管及財政部門在向四大行注資的問題上，態度來了個180度大轉彎。

10月27日，20國集團第五次財政部長及中央銀行行長會議在墨西哥莫雷利亞市閉幕，與會的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接受新華社專訪時指出，“中國下決心改革金融體系，降低不良資產，增加對銀行的注資，為中國金融體系適應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全球化做準備。”周小川透露，加快推進國有商業銀行改革，主要是采取多種措施處置國有商業銀行不良資產，充實資本金，通過股份制改革，完善公司治理結構，并為上市創造條件。這是央行行長對于補充國有銀行資本金的第一次公開表態。

第二天，在2003年國際金融論壇上，央行副行長李若谷認為，國有銀行改革最主要應該解決的第一個大問題就是補充資本金的問題，并提出“花錢買機制”，認為四大銀行資本金充足是要求其按照市場的原則經營的前提。在同一場合，中國財政部副部長李勇也表示，財政部將支持國有銀行改革。記者從財政部有關人士處已經得到肯定的答復：財政部將對國有銀行再次注資。

11月11日，中國銀監會副主席唐雙寧在“WTO與中國：北京國際論壇（2003）”上發表演講指出，與資產質量低下相對應，我國銀行業資本充足率也處于較低水平。就目前情況看，按中國現行標準，不考慮撥備等因素，國有銀行中只有中國銀行的資本充足率基本達到8%的要求。銀行資本金比率偏低，表明自身抵御風險的能力不強。唐雙寧也強調，銀監會非常重視和強調資本充實率的考核。在談到解決四大銀行歷史包袱問題的時候，唐雙寧透露，國家進行適當扶持，包括采取直接或間接的方式向銀行注資，提高銀行的資本金水平，增強四家銀行的損失消化能力和抗風險能力，降低銀行的不良資產，以及提供一定的優惠政策，為四家銀行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等。

至此，與四大行注資有關的所有政策部門都已經表示首肯。

一段時間以來，四大國有銀行一直呼吁國家通過各方面力量幫助其解決歷史包袱問題，以便在中國銀行業對外資全面開放以后，國有銀行和外資銀行能夠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競爭。具體而言，國有銀行希望國家財政能夠二次注資來補充資本金，并且對部分不良貸款進行二次剝離，使得國有銀行能夠盡快達到不良貸款比率低于10%、資本充足率高于8%的國際監管要求。

補充資本金和不良貸款剝離核心問題就是財政出錢，有關人士估計，注資和剝離都需要財政出資8000億元至10000億元。在中央財力有限的情況下，只能選擇一種方式對國有銀行進行救助。從目前政府透露的信息來看，四大銀行手中將近2萬億元的不良貸款不再繼續剝離，財政將集中解決國有銀行補充資本金嚴重不足的問題。

之所以選擇注資而非剝離，業內人士指出，由于降低不良貸款比率任務的緊迫性，幾年來監管當局對國有商業銀行的考核，是以每年降低不良貸款比率幾個百分點為指標，因此商業銀行在這方面投入了很大精力，也還頗見成效，目前四大銀行按五級分類計算的不良貸款比率已經從2001年年末的29.2%下降到今年9月末的21.3%，建行這一比率已經降到12%以下。如果未來幾年宏觀經濟狀況持續向好，依靠自身的努力，四大銀行的平均不良貸款比率下降到15%問題不大。既然國有銀行能夠通過自身努力逐步解決不良貸款比率過高的問題，作為出資人的國家財政就沒有必要再在這方面下手。1999年，四家資產管理公司剝離四大行14000億元不良資產時，有關方面就曾經說過“下不為例”。如果再次剝離，容易產生嚴重的道德風險，不利于四大銀行依靠自身努力進行改革。

盡管降低不良貸款如此受到重視，但是資本充足率也是考核商業銀行基本狀況的指標。《巴塞爾協議》的核心就是對銀行的資本充足狀況做出規定。1998年，財政部曾通過發行2700億元特別國債對四大銀行進行注資，使四大銀行平均資本充足率達到了8%。但這是國有銀行沒有進行大規模不良資產撥備以前的水平，如果國有銀行提取了足夠的不良貸款撥備，根本達不到這個資本充足水平。

近幾年，整個中國銀行業的規模迅速壯大，四大銀行也是水漲船高，存貸款業務猛增，2002年年底，四大銀行平均資本充足率已經不足6%，農行2001年的資本充足率只有1.44%。今年以來，由于宏觀經濟形勢進一步向好，各家商業銀行貸款猛增，在把資產的分母做大從而“稀釋”不良貸款比率的同時，資本充足率也在迅速下降。前三季度，金融機構貸款比上年多增2.7萬億元，其中，國有銀行新增貸款占了51.1%。僅此一項就需要1000多億元來補充資本金。這幾年來，國有銀行把營業利潤的大部分都用于不良貸款的撥備，根本沒有能力再來補充資本金。同時，在政府看來，資本充足率不足是銀行業整體發展的必然結果，作為中國銀行業的主體，國有銀行不可能通過不發放貸款而保持較高的資本金水平。因此補充資本金政府責無旁貸。

目前國有商業銀行金融資產達到14.5萬億元，要達到合理的資本充足水平，滿足未來幾年發展的需要，四大銀行至少需要補充8000億元至10000億元資本金。但中央財政一次性拿出這么多錢并不現實。盡管中央財政狀況在逐步好轉，預計到明年財政赤字水平將不再增長，但是短期內拿出如此巨額的資金，財政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因此，最有可能的情況是，中央財政拿出資金補充國有銀行部分資本金，不足的部分由國有銀行通過發行次級債券等形式來補充次級資本。當然，也有可能在未來幾年分次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