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他是一個年僅35歲的青年男子,他身材魁梧,體態微胖。一般情況下,他不茍言笑,繁忙的公務讓他的眉心始終保持著一種微蹙的狀態。但他思維敏銳,只言片語總能說中要害;他辦事雷厲風行,果斷干脆,從不拖泥帶水;他體恤下屬,身先士卒,推功攬過,深受同事的擁戴;他情感豐富,愛事業,也愛家庭……
他叫何慶紅,是海南省最年輕的公安局長。
對癥下藥:宗派械斗的終結者
穿行在海南島的西線高速公路上,尤其是進入儋州境內路段,滿目盡是林木的青綠和夾雜在灌木叢中三角梅的點點紅艷,倘若趕上大雨初霽,公路兩旁的花草樹木更是纖塵不染,一片片葉子和花瓣顯得玲瓏清秀,讓旅客倍感賞心悅目。
儋州有著優良的文化傳統,宋代大文豪蘇東坡謫居儋州北部的中和鎮期間,對當時當地的民風教化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然而,令人深感遺憾的是,這里并不十分太平,儋州市目前社會治安問題最為突出的鄉鎮恰恰也就在這里。這無形中給古鎮中和臉上抹了黑——儋州市中、北部地區的一些地方村民宗派械斗意識濃厚,一旦本族、本村的利益受到侵犯,則群體報復。宗派械斗涉及面廣,規模大,且易反復,根治的難度很大。1986年至1989年三年間,在中和鎮的靈春村委會一帶的洪姓、許姓村民反復械斗三十多場,造成十多人死亡,上百人受傷;1994年2月10日新英鎮新坊、東方頭兩村械斗,新坊村向東方頭村投擲上百枚土制炸彈,造成對方傷亡多人。
2000年,32歲的何慶紅任儋州市公安局長后,如何遏制和消除宗派械斗現象成了他經常思考的問題。何慶紅是怎樣將宗派械斗的程度一步步弱化的呢?說何慶紅是宗派械斗的“終結者”,并不是說他僅憑匹夫之勇,以暴治暴,對械斗對象采用武力加以鎮壓,而是先總結了往年的經驗教訓,思考解決問題的妥當方式。他始終認為,要解決宗派械斗問題,必須著力于抓預防,爭取主動權。
儋州市中和鎮靈春村委會 的橋口村(全村700多人,均姓“許”)和洪宅村(全村近800人,均姓“洪”)積怨多年,結仇的起因是一塊有爭議的72畝的林地(墳場)。以前,洪宅村的人死后都葬在這片林地里。1986年年底,橋口村的村民認為林地是他們村的,不讓洪宅村的人繼續埋死人,但洪宅村則堅持地是他們的,愛在林地上干什么就干什么,橋口村的人管不著。雙方爭執不下,由此引發了激烈的械斗,此后兩個宗族之間的矛盾不斷加深。據悉,由于爭議林地的權屬問題一直沒有得到妥善解決,只要洪宅村有人去世,準備安葬時,橋口村就會全體出來阻撓,進而發生爭斗,因此,兩村死人、傷人事件時有發生。所以,每當洪宅村要給死者送葬,儋州市公安局都要出動上百警力到墓地里維持秩序,以免雙方發生械斗,流血死人。
2001年底,儋州市有關部門決定劃出林地中的13畝地作為橋口村的宗葬地,橋口村認為合理,但洪宅村卻一直不服。2002年2月11日下午,洪宅村一位老人入土后,橋口村發現其墳墓位置超出了洪宅村的墓地范圍,于是全村幾百人手持鐵鏟、鋤頭來到墳場,開挖新墳。洪宅村聞訊后大怒,也傾巢而出,要與對方大打出手。所幸儋州市公安局及時接到報案,下午3時,何慶紅帶領100多名民警以最快的速度趕在棺材被挖出來之前到達現場——因為按當地風俗,要是棺材被挖出來,一場流血死人的械斗將不可避免。
然而,激憤的洪宅村人到墓地后,便揮動起手中的鋤頭和鐵鏟,向橋口村人打將過去,對方不甘示弱,也動起手來。何慶紅見狀當即命令民警們兵分兩路進行阻攔,不少民警當時挨了農具的重擊竟全然不知。一位手持鋤頭的洪宅村村民向何慶紅身邊的一名橋口村青年劈頭打下時,何慶紅眼疾手快,揚起左肘用力一架,鋤把戛然斷成兩段,鋤頭刃口從他左頰邊落下,險些劃破他的左臉,何慶紅向右一閃,總算躲過一劫;緊接著,他右腿一掃,登時將對方撂倒在地……與民警們經過一番驚險的勸阻,洪宅村和橋口村總算沒有人員傷亡,可是何慶紅的左肘已然紅腫起來,此時他才隱隱感到疼痛。
穩定了雙方的情緒后,何慶紅讓部分民警陪同橋口村的人先回村,然后做好他們的思想工作;而他則和其他民警留在墓地安撫洪宅村的村民,協助他們處理被挖的墳墓。此時天色已黑,洪宅村的人走后,前往橋口村的民警也回到林地與何慶紅會合。由于擔心橋口村人會在夜里出來挖墓,那天晚上,何慶紅與民警們是在墳地里過的夜!直到2月12日上午10點左右,看到雙方不再有異常行為后,何慶紅才帶領民警們返回城區。
儋州市公安局的這次出警,充分體現出了迅捷、安全和謹慎的特點。兩年多來,何慶紅正是圍繞著“快、穩、慎”三個字做好了制止和消除宗派械斗的工作。
“快”就是及早掌握情報信息,把情報信息網絡延伸到村民小組,在每一個重點村莊都布置耳目,一有宗派械斗苗頭,便能迅速報告到市公安局。兩年間,在宗派、群體械斗發生之前,民警都及時趕到,為妥善處置創造了有利條件。
“穩”就是穩住局面。宗派、群體械斗苗頭大多由矛盾、糾紛引發,因此,市公安局會同有關部門積極化解矛盾、糾紛,把問題解決在初發階段,嚴防激化。以往在春節前后是宗派、群體械斗的高發期,每年在這一時期,儋州市公安局都報請市政法委組織工作組進駐重點村莊,召開對立雙方群眾座談會,把問題擺在桌面上,逐一解決。一旦發現宗派、群體械斗苗頭,要求市領導及有關部門領導靠前指揮,在現場解決問題。
“慎”就是在處理群體性治安問題時堅持“三慎”,即“慎用警力、慎用警械、慎用強制措施”。由于采取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在他上任的兩年多時間里,沒有發生一起重大宗派、群體械斗事件,鞏固了持續良好的治安局面。
除了宗派械斗,黑槍數量多是儋州社會治安問題的另一特點,而黑槍正是涉槍犯罪的根源,也是宗派械斗的主要工具。何慶紅意識到在短短幾年時間內不可能把黑槍全部收繳,但每收繳一支黑槍,就能消除一起槍患。他制定“破案收槍,清查搜槍,設卡查槍,動員交槍”的策略,四管齊下。在黑槍數量多的鄉鎮,給派出所下硬指標收槍。自“嚴打整治”開展以來,儋州公安局收繳8支軍用槍、126支仿造軍用槍,數量之多、質量之高,均取得歷史性的突破,該項成績也排在全省前茅。經過大力整治,兩年來在中北部地區未發一起宗派、群體械斗事件。
此外,何慶紅始終認為,調研是搞好一切工作的前提。“不深入基層,不解決實際問題,就談不上求真務實。”這是常掛在他嘴邊的一句話。他到儋州上任后的頭一件事,就是到基層單位逐個調研,摸情況、找問題、尋對策。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何慶紅走遍了全局40多個基層單位,通過實地摸底調研,他不但掌握了儋州市的社會治安狀況,為他以后有針對性地開展工作和提高工作效率打下基礎,他還樂于傾聽各鄉鎮群眾的呼聲,積極主動地為他們排憂解難。
何慶紅還給自己立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每月用不少于三天的時間跑基層。這樣,他可以在下鄉調研過程中,及時著手解決現場發現的問題,如有針對性地組織整治了公共場所扒竊、盜搶機動車輛、街頭“兩搶”犯罪、打架斗毆和土地糾紛等多項突出的治安問題,所以,不少鄉鎮的村民都習慣稱他為“腳踏實地的公安局長”。
現場辦案:虎威震匪心
2002年11月8日,儋州市公安局在圍捕五名攜槍歹徒時,歹徒們龜縮屋內,準備負隅頑抗。就在這緊要關頭,市公安局局長何慶紅厲聲大喝,命令歹徒開門投降。被喝聲震懾的眾歹徒,不到一分鐘就乖乖就擒。
據查,這五人系具有強奸、搶劫、傷害、吸毒和聚眾斗毆重大嫌疑的歹徒,其中吳某、鐘某兩人是一重大犯罪團伙的主要成員,且一直在逃。他們四處流竄作案,嚴重威脅到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儋州市公安局對此高度重視,將他們列為上網追逃重點對象,并成立了專案組,時刻關注著他們的動態。
當晚10時許,儋州市刑警大隊有關人員接到那大鎮東風派出所報告,在市內某招待所發現幾個懷疑攜有槍支的歹徒,可能是吳某、鐘某等人。接報后,刑警八中隊人員立即前往確認并控制周邊地帶,同時上報市局何慶紅局長。五名歹徒可能攜有槍支、且為身份不明的慣犯,情況非同小可。何慶紅迅疾帶領專案組等相關人員趕赴現場,民警們先后兩次以身撞門,要破門而入,但都未成功。何慶紅審時度勢,斷定屋內歹徒早有準備要頑抗,如果強行破門而入,流血沖突勢難避免。
果斷制止民警撞門后,何慶紅厲聲呵斥:“開門!否則開槍掃射!”洪亮、威嚴而充滿正義的喝聲,頓時震懾住了歹徒們惶恐不安的心,喝聲剛落不到一分鐘,歹徒們就乖乖開門,束手就擒——整個過程不費一槍一彈。后來經審訊,犯罪嫌疑人吳某和鐘某對他們制造的1999年“11·21”搶劫案、2000年“10·31”聚眾斗毆案和2001年“7·11”強奸案均供認不諱。
而在2001年5月31日,何慶紅率隊在海口的一次緝兇行動,至今仍讓儋州市公安局的民警們津津樂道。
事情發生在同年的3月20日晚上9時38分,在儋州成泰賓館的樓梯上,房客黎石二與惡勢力團伙主要成員李傳宗發生口角糾紛,驚動了住在五樓的李的七名同伙,七人立即沖下樓來,伙同李傳宗將黎石二推進其所住的402房,瘋狂地對黎石二進行毒打。這時,與黎石二同住402房的黎億女剛從衛生間洗浴出來,李傳宗的同伙符福志立即掏出一把仿“五四”手槍,不問青紅皂白,殘忍地朝黎億女的腦部開槍,當場將黎億女打死。
此時,符福志見黎石二想要奪門而逃,又用匕首向黎石二連捅七刀,將黎石二捅成重傷。作案后,符福志、李傳宗等人立即趁著夜色逃得無影無蹤。此案給當時正在召開的儋州市人大、政協“兩會”蒙上了陰影,在社會上也造成了惡劣影響。而且,李傳宗作案后竟然撥打110向儋州市公安局叫板:“我們殺人了,你們來破案吧!”氣焰非常囂張!儋州市委、市政府獲悉后,對此案高度重視,特別督促公安局盡早破案。
儋州市刑偵部門專門成立了專案組,先后到海南省的昌江、臨高、海口等市縣和廣西等省區追捕逃犯,行程近萬里,但仍未掌握歹徒的具體行蹤。可是專案組的成員并不氣餒,他們繼續多方調查摸底,終于探到符福志、李傳宗等人已經躲藏到海口市坡博村的某出租民房內,并準備籌款出逃。
何慶紅聽取刑警們的匯報后,馬上召集局里相關人員召開案情分析會,并在會上提出了他的緝兇行動方案:首先,請求坡博村一帶的治安聯防隊員幫助了解逃犯的日常生活規律;其次,取得海口巡警和防暴隊員的支持和協助,以保證在與歹徒近距離接觸時萬無一失;在正式行動前,要先包圍歹徒的居住場所,并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逐步縮小包圍圈。會后,何慶紅親自帶領由八名民警組成的緝兇行動小組,趕赴海口辦案。
在海口警方的幫助和配合下,何慶紅等人很快就摸清了對方的底細。原來,與符福志、李傳宗在一起的還有其他九名在逃案犯,而且對方的行動十分謹慎,全天24小時均派人輪流放哨,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準備集體“跑路”。此時,何慶紅并不急于草率行事,他心想:歹徒如此高度警惕,選擇合適的具體行動時間非常重要。假如在夜里行動,難免容易被對方發覺,并憑借熟悉地形的優勢在黑暗中得以逃脫;但如果在大白天行動,人來人往的,與歹徒發生槍戰時易于傷及無辜,怎么辦呢?
一番深思熟慮之后,何慶紅決定在晨曦初露之時行動,因為此時放哨的歹徒已經是非常困倦,容易麻痹大意。何慶紅還策劃了兩套行動方案,以便在不同情況出現時能夠及時作出變動:一、踹開歹徒藏身的房門,沖進屋里擒拿對方。為了保證一次性將門踹開,我方需由兩名身強力壯的民警用兩只腳同時踹門,抓緊時間,不給對方喘息、反撲的機會;二、如果一次性踹門不成功,為了保證我方人員的安全,則不必強行入屋,而是改用催淚彈逼迫對方出來投降。
扣人心弦的時刻即將到來!5月31日早上6時,何慶紅等人開始與歹徒短兵相接:他們悄然潛到歹徒居住房屋的門前,民警小吳和小王雙手端著沖鋒槍,分別飛起一腳,猛地一踹,只聽見“嘭”的一聲巨響,房門應聲而倒,其他警員隨后迅速入內,槍口分別指到了每個歹徒的腦門上。然而,符福志還是企圖負隅頑抗,似乎以為公安人員只想活捉他們,不會開槍傷人——于是,他順勢一滾,隨手抓起了一支放在旁邊小茶幾上的“五四”手槍,但還沒來得及開槍——其實,他也不敢開槍——只聽見何慶紅虎聲一喝:“不想死的放下槍!”驚魂未定的符福志右手一抖,手槍已然落地,連同其他人一道束手就擒。
整個行動過程干凈利落,所用時間前后不足10分鐘。不費一槍一彈,不傷一兵一卒,何慶紅等人便將兩名兇犯和其余九名犯罪團伙成員一舉緝拿歸案。這一跨地區的成功緝兇案例一度在海南警界傳為佳話。據悉,何慶紅獨創的“雙腳踹門”的做法還被寫進了海南警校的教材。
非同尋常的2002年10月
讀者也許會厭倦以上記流水賬式的敘述,但是,如果人們把注意力集中到2002年的10月,就會發現何慶紅這位熱血漢子在非常時期的非凡表現,并深深地被他過人的智謀和超人的精力所折服。
10月6日早上,雨季的儋州市大雨傾盆,有人在該市云月湖水面上發現一具浮尸!8時許,儋州市公安局接到報警后,局長何慶紅和副局長郭超仁立即帶領刑警大隊刑偵人員趕往現場進行勘查。民警們冒雨將尸體打撈上來后,省公安廳兩名法醫對尸體進行勘驗:死者身穿白色無袖T恤,灰色牛仔褲,腳上沒穿鞋,在其左大腿內側的褲管中塞有一條紅色女性內褲;腰纏鐵絲,鐵絲上打有結,系人為所致,推測鐵絲可能是用于捆綁沉尸用的石頭;身上無任何可證明其身份的證件,只有一個有三把鑰匙的鑰匙串。由于尸體浸泡時間過長,尸表全部浮腫、腐爛,其原貌已無法辨認。經法醫尸檢證明:死者年齡約10至20歲,女,身高1.60米;身體上并無任何鈍器、銳器傷痕,僅尸體脖頸上有一處痕跡,可能系暴力形成;死亡的時間約為4日左右,并且是死后沉入水中的,經初步推測應為兇殺。
10月6日下午3時,儋州市公安局組成專案組,并于10月7日早上9時召開相關地區派出所所長會議。經會議討論初步斷定:湖邊只是拋尸現場,因此,必須要找到案發的第一現場。于是,儋州市公安局發出了協查通報,布置了協查任務,要求各派出所發動群眾,查看轄區內是否有人失蹤。
10月10日下午2時,勝利派出所管區內有人報案稱一少女失蹤,失蹤少女名叫朱小玲(化名),年齡15歲,系儋州某初級中學初二學生,家住那大鎮方北街。報案原因是:小玲的班主任發現她8日、9日都沒有來上課,故特到她家進行家訪。小玲的家人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的姐姐立即就報了案。之后,經用死者身上鑰匙與小玲家鎖頭對開,確定死者確系小玲本人。民警們對小玲家人仔細詢問后,了解到小玲是于9月30日下午7時出門,晚上沒回家,只是在10月1日晚上8時30分打電話到大姐家,聲稱自己要回家給二姐過生日,但僅過10分鐘后,她又打電話稱自己不回家了。
根據這一情況,10月11日上午,專案組緊急召開案情分析會,決定兵分兩路:一路到南豐中學、那大第三中學、農墾職業中學進行調查,對死者現在和以前的同學進行排查,從而找到9月30日至被害時,死者居住的同學家,進而發現案件特定關系人;另一組從10月10日排查到的小玲朋友“亞霞”入手,盡快找到盡可能多的死者社會關系,弄清死者死前活動情況,找到案件特定關系人。
10日下午3時許,南豐鎮海曼村的兩名女孩向警方反映:她們倆曾于10月1日和小玲到南豐尖嶺村的李志通家玩,李志通曾是小玲的同班同學,今年17歲,現已輟學在家;她們倆最后一次見到小玲的時間是10月3日下午。10月8日她們曾打電話到李志通家找過小玲,但李志通告訴她們小玲已于10月3日晚上回家了,原因是小玲當晚突然稱其肚子痛,于是李志通騎車出去幫她買藥,但他回來時,發現小玲已經走了。
民警們從她們的話中發現了問題:假如10月3日晚上小玲真的是肚子痛的話,她不可能在晚上獨自一人回家;并且,經法醫檢驗小玲的死亡時間約為10月4日左右;因此,李志通極有可能在撒謊。經討論,民警們都認為李志通作案的可能性最大。10月11日下午,民警們將情況向局里匯報。儋州市公安局局長何慶紅組織有關人員研究后決定:對李志通及其家人進行布控,防止犯罪嫌疑人外逃!
10月11日下午5時,民警們迅速包圍了李志通家,并將其逮捕,帶回公安局。當晚9時許,何慶紅和民警們一起,立即對李志通進行了審查。開始,李志通堅決否認是自己作的案,并一再聲稱小玲已于10月3日晚自己回家了。何慶紅等人決定加大審訊力度,最終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線,深夜12時,李志通硬撐不住終于交待了他的犯罪經過——
原來,死者朱小玲是在10月1日到李志通家玩的,一連幾天她都在李志通所在的村子里逛。3日晚飯時,兩人都喝了酒,晚上8點,小玲喝醉了,就到李志通的臥室中睡覺去了。夜里11點左右,小玲因飲酒過度想嘔吐,于是李志通就把她扶出臥室,吐完后又把她扶回臥室。望著昏睡中的小玲,酒后的李志通遂起歹念,猶豫片刻之后,他借著酒勁硬把小玲下身的褲子扒了下來。當他正要強行發生性關系時,小玲剛好醒了過來,她奮力反抗,并掙扎著向屋外跑出去。李志通急忙追了出去,在其家的柴堆邊把小玲追到。他把赤裸著下身的小玲強行壓在地上,小玲一邊反抗,一邊大喊著要去報警。聽到小玲說要報警,驚恐萬分的李志通立即用雙手掐住了小玲的脖子,威脅小玲不讓她把這事說出去,一直持續了十幾分鐘。當李志通醒悟過來時,一探小玲的鼻息,才知道她已命赴黃泉。
為了毀尸滅跡,李志通急忙給小玲穿上褲子,但因當時太緊張,沒來得及給小玲穿上內褲,就只好把內褲塞在小玲左大腿內側的褲管內。之后,李志通從家里找出一捆鐵絲,并開出自家的摩托車,把小玲的尸體拉到云月湖邊。然后,他找來一塊大石頭,用鐵絲綁在尸體上,沉入了湖中。
事情往往就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10月26日凌晨,儋州南辰農場古腳嶺石場發生了炸藥被盜案件,作案者將儲存在炸藥庫里的72公斤炸藥全部盜走。儋州市公安局10月28日接到報案后,立即將此案向省公安廳匯報。因為這宗案件發生在黨的“十六大”召開前夕,省委、省政府、省公安廳領導對案件十分重視,省委書記和省政法委書記還專門作了批示,要求盡快破案,省公安廳王和平廳長、宋澤江副廳長也帶領有關人員到儋州指導破案。
何慶紅首先與參加破案的人員對案情進行了分析。何慶紅認為:案件發生在石場,交通不便不說,就是步行都很困難,作案者應該是非常熟悉當地地形的本地人,外地人作案的可能性極小;而且,盜取炸藥者應該十分清楚炸藥儲藏的具體位置,否則不可能輕易得手。大伙兒對何慶紅的推斷紛紛表示贊同。
緊接著,辦案人員立即前往石場一帶進行現場勘查。10月28日、29日,連續兩天,何慶紅和民警們頂著海南島的烈日,步行在古腳嶺石場附近的石頭地里,腳底磨出了一個個大水泡,工作之苦和強度之大不言而喻。他們挨家挨戶地詢問當地百姓有關情況,口水都問干了,礦泉水也喝了一瓶又一瓶,襯衫上的汗水結晶成白白的鹽粉,又被新出的汗打濕。如此這般不知重復了多少次。何慶紅是東北人,哪里經得住南方烈日的暴曬和不斷的出汗,他當時唇干舌燥得要噴出火來,身體也險些要虛脫!所幸刑警大隊大隊長許青隨身帶有海南土制的鹽腌黃皮水(能下火和防中暑),他給何慶紅喝下半瓶后,何慶紅果然舒服多了。許青說:“何局,你找棵大樹停下來歇歇吧,我們繼續找。”但何慶紅不敢多作休息,因為案情的分量讓他如坐針氈。片刻的歇息之后,他又加入了搜尋的隊伍。
29日下午,功夫不負苦心人,何慶紅和辦案人員進行了一番大范圍的搜查之后,總算掌握了一些第一手材料,查找到了作案者遺留下來的毛發和絲棉破損物,經過化驗,最終確定了偵查方向;辦案人員還對石場附近的重點村莊進行了排查,最后確定嫌疑對象為儋州市南豐鎮和大村人。
10月29日晚上,公安人員來到兩名犯罪嫌疑人符正松和鐘海家里,穩住他倆后,何慶紅等人并不急于強行搜索炸藥,以免造成意外。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兩名犯罪嫌疑人開始總是三緘其口,死活不肯承認炸藥是他們偷的,企圖頑抗到底。民警們再怎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無濟于事,符正松和鐘海繼續狡辯,而且口氣越來越硬:“東西不是我們偷的,不信你們可以搜家呀!”一向直來直去的何慶紅火了,他將聲調提高了許多:“別以為我們搜不出來,我們已經掌握了你們所有的證據,現在是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讓你們自己爭取寬大處理!”
也許是何慶紅的聲威震住了兩名盜賊,他們最終還是乖乖交出了72公斤炸藥。
炸藥被盜案偵破后,別以為何慶紅可以歇一歇,喘口氣,因為在儋州,隨時隨地或大或小的突發案件都會將何慶紅從睡眠中驚醒。
10月30日上午的儋州西聯農場,愁云慘淡,天空仿佛要下雨,卻遲遲不見雨點落下,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味道,叫人郁悶不已。也正是在那時,農場發生了一起丈夫因為50元錢而殺妻后拋尸的案件。當時,王廣南和妻子陳某正在膠林割膠,其妻未收完膠就想去市場買東西,因為前兩天她有一位親戚過世,陳某就從王廣南手中拿了50元錢,準備趁著中午集市尚未散集之前去買點祭品,但她卻想不到這再正常不過的舉動竟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給了錢后本就心存不甘的王廣南,看到妻子這么急切地想花掉他的50元錢,就感到怒火中燒,于是乘著酒勁,一把抓住妻子的頭發,朝附近的一棵大樹撞去。本就瘦弱的妻子哪經得住這般折騰,三兩次的撞擊之后,剛一松手,王廣南發現妻子已經癱倒在地上,一探鼻息,陳某早已停止了呼吸。此時王廣南醉意被嚇醒了一半,渾身直冒冷汗,看著死不瞑目的妻子,王廣南也嚇癱在地。
過了一會兒,回過神來的王廣南發現根本沒人看見他的所作所為,于是靈機一動,將妻子的尸體抱進叢林中,解開衣物,偽裝成奸殺……
第二天中午1時左右,儋州市公安局接到報案稱:西聯農場紅旗分場紅嶺隊五號樹位發現一具女膠工尸體,死者衣衫不整,疑是奸殺。接警后,儋州市公安局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郭超仁立即帶領民警趕赴現場。發案地點為農場某隊一片膠林的灌木叢中,尸體相當瘦小,身高估計不到1.50米,表面無任何傷痕,頭歪向一邊,露出胸衣和內褲,赤腳,尸體右側擺著一雙拖鞋,現場無任何打斗痕跡。是奸殺?但死者衣服雖被解開,卻一點也不零亂,而且無任何破損,不像是“被迫”的。是劫殺?但死者衣衫破舊,似乎不像有可劫財物惹禍上身。那是自殺?
何慶紅聽取匯報后,當即作出指示:對死者的品性、夫妻關系、社會關系等有關情況作深入調查。
據查,死者陳某瘦弱矮小,生有一兒一女,丈夫王廣南好吃懶做,有酗酒的惡習,醉酒后常常對她拳打腳踢;一家四口全靠替人收膠掙點零碎收入維持生活,家境十分貧寒窘迫。另據群眾反映,這兩人平時膽小怕事,從不與人結怨。另外,發案地點為死者的收膠責任區。綜合以上情況,死者被奸殺或劫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陳某與王廣南結婚十多年了,對丈夫的性格應有所了解,就算兩人最近有爭執,也不至于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而且案發當天死者還為兩個年幼的孩子做了早餐后送他們上學,一切看來平靜如常,自殺似乎不可能。那么,是什么原因讓她慘死林中呢?
警方通過尸檢初步判斷:死亡原因懷疑是內傷導致,死亡時間為10月30日上午10點左右。死者這時應該在收膠,最后見到死者的人,是和她在這片膠林割膠的丈夫王廣南,從時間上推斷,他有重大作案嫌疑!于是,公安局立即對其進行傳喚!
此后,案情很快又有了新的進展。據群眾反映,當天9點左右,有人看到他們兩人一起去收膠,之后,就只見王廣南一人大汗淋漓地挑著膠回隊里。看見他有別于平常的勤勞舉止,讓這位村民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中午12時許,王廣南先打電話到丈母娘家,告知妻子的弟弟陳井助說他姐姐失蹤了。然后,王廣南就開始在隊里、市場里四處詢問打聽。夫妻之間兩三個小時不見面,這本是很正常的事,王廣南卻如此渲染,不禁讓人對其產生懷疑。到中午12點多時,隊里開始派人幫忙尋找,死者的弟弟也從老家趕來,當問及王廣南應從哪找起時,他說,膠林里鬧鬼,她可能被鬼迷住,掉進溝里出不來了,最好先去那里找。于是,大伙兒和他分頭尋找,一小時后,陳井助發現了死者,王廣南聞訊而至,隨后折下枝葉將死者臉部遮住。為何王廣南對尋找死者的方向、位置如此有把握,這又說明了什么呢?綜合王廣南這兩天來的表現,警方最終將他鎖定為可能性最大的犯罪嫌疑人。10月31日凌晨3點,王廣南最后終于交代了全部犯罪事實。
案子破了,何慶紅懸在心上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下來,緊鎖了一個月的眉頭也終于慢慢舒展開了。但是,繁忙而緊張的一個月使何慶紅的身心備受考驗。也正是在這個月里,何慶紅的心臟開始出現弱搏癥狀,現在他每天還在吃藥來加快恢復;另外,他的血壓明顯增高,頭發也大把大把地脫落,使得這位35歲的年輕公安局長看上去更像是個40多歲的人!
男兒本色:愛事業,也愛家庭
何慶紅的兒子今年已經10歲了,讀四年級,正是非常需要父愛的時候,但他一個月內能與父親見面的時間卻沒有幾天;何慶紅的妻子樊立芬在海口某證券公司上班,平時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關心孩子的學習。兒子由于缺少父母管束,自然貪玩,因此,成績一直不是很好。每每這些,樊立芬難免會對丈夫有怨言,而何慶紅心里又何嘗不著急呢?但是,多事的儋州總讓何慶紅難以脫身返回海口,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最終讓他必須在家庭與工作之間作出一定的傾斜,畢竟,他肩負著保護一方安寧的重任。
在儋州市公安局民警們的心目中,何慶紅是個辦事雷厲風行,談吐爽快直率的長官,更是一個出了名的“急性子”,容不得下屬的拖沓和含糊。有人認為何慶紅是個只顧事業的“工作狂”,心里根本沒有家庭觀念,其實,他也有情感細膩的一面。應該說,他也是個性情中人。閑下來的時候,他也會“偷偷”想起家中的嬌妻和愛子,也會想到妻子在家照顧老小的不容易,想到孩子的學業和將來,有時想著想著,禁不住一陣酸楚,眼眶濕潤起來。他倍感欣慰的是,妻子樊立芬一直都默默地支持著他的工作,妻子的理解免除了他的后顧之憂,使他能夠投入更多的精力到工作當中去。
然而,何慶紅、樊立芬這對恩愛夫妻偶爾也會有些小矛盾和誤會,尤其是在何慶紅執行重要任務而家里又十分需要他的時候。
2001年5月,何慶紅帶隊在海口圍捕“3·20”殺人案逃犯時,連續半個月與民警們一起,緊緊盯著逃犯的活動情況,這期間一次也沒有回過家,只是偶爾給家里打個電話報平安,真有點大禹治水時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味道。而就在5月31日凌晨3時許,當何慶紅正與緝兇小組成員一起討論行動方案,并準備采取行動時,他的手機響了,何慶紅一看號碼,是家里打來的,接聽后是妻子樊立芬焦急的聲音:“孩子發高燒,我已經打120叫車了,孩子一個勁喊爸呢,你快到醫院來一趟吧!”
“現在沒空,你們先過去!”何慶紅直截了當地說,似乎沒有更多的商量余地。
“你真的就那么忙嗎?難道……”妻子那邊火氣很大,可是,沒等她說完話,何慶紅已經關了手機。
早上6時許,行動小組成功抓獲符福志、李傳宗等11名惡勢力團伙成員后,何慶紅開車直奔醫院。當他急匆匆來到兒子病床前時,伸手一探孩子前額,小家伙高燒已退,正沉沉地睡著大覺呢。
樊立芬一把將何慶紅拉到病房外的過道里,準備跟他大鬧一番。可是,當她看到丈夫布滿血絲的雙眼、憔悴的臉色和疲憊的身軀時,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來,于是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責任編輯·張 西 季 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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