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當年美蘇的競爭形成了上世紀末的航天業規則,那么神舟五號的意義在于重新解釋該行業的政治經濟學
42年前,尤里·加加林臨走時對母親說:“媽媽,我要出差去。”母親問:“兒子,遠嗎?”——“是啊,遠,媽媽。”“那有多遠?”“這個嘛,遠極啦。”
和中國第一位“太空人”楊利偉比起來,加加林的確走得遠極了。那個年代,他的祖國寧可將國民生活維持在基本生存的水準,也要撥出國民經濟總產值的4%-6%用作航天活動方面的經費。前蘇聯的航天軍事預算比對手美國高出45%;1980年代以來,這個國家仍然平均每年向天上發射約100顆衛星,75%用于軍事。
沒人能為前蘇聯的航天業算清這筆賬。加加林死后,他的首航日志是在紐約的航天文物拍賣會上以將近20萬美元的高價出手的——這也許是前蘇聯航天業唯一的收入。加加林為他的國家帶來的政治榮耀也許過于短暫了。
現在,楊利偉重燃起人們對航天烏托邦式的熱情,甚至樂于比較他們出艙的第一句話和航行中的脈搏。由于神舟五號的成功,中國被國際輿論列為載人航天精英俱樂部的三名成員之一。但事實上,中、美、蘇的行為只是表面相似罷了。
美國的做法完全像個商人:1961年到1972年的“阿波羅”計劃,共花費240億美元,先后完成6次登月飛行,把12人送上月球并安全返回地面:除了完成政治目的以外,美國的計算機、結構材料、電子學也得到發展,空間計劃獲得的技術已為美國增加了2萬億美元利潤。美國的經驗證明:航天業漸進式地帶動經濟發展,其關鍵在于技術從軍事向民用的轉變。這些值得中國航天業學習。
然而,美國也為自己的方式付出了代價:該計劃幾乎占用了航宇局1960年代全部經費的3/5——現在,美國海軍軍事學院國家安全決策部主任弗雷塞撰文說,當美國的航天飛機不得不“趴”在地上時,中國卻把宇航員送入了太空,且花錢很少。
神舟五號安全著陸的同一天,人們便得知十幾年來所花費的180億人民幣的去向:航天城、載人航天發射場等基礎設施以及加工、測試設備等固定資產占去80多億,其余是飛行消耗費用和人力成本;本次載人飛行實驗總共花費不到10億人民幣。
如果說當年美蘇的競爭形成了上世紀末的航天業規則,那么神舟五號的意義在于重新解釋該行業的政治經濟學。
除了像美蘇一樣謀求國家信念的強化,中國還得考慮到目前各色的國際輿論:有的西方太空評論員表示:中國人聰明地通過購買和借用技術,建成了這艘令人驚嘆的飛船,而俄羅斯與中國在載人航天這方面存在著商業合作——對此,中國的門戶網站很快便把對神舟飛船擁有知識產權的消息放在了頭條。另外,楊利偉在飛船上同時舉起五星紅旗和聯合國旗幟的行為有力說明:遨游太空不再是某一個或幾個國家的專利。事實上,在飛船起飛前一個月,中國已參與到歐洲“伽利略”衛星航天計劃,而神五成功返回后法國國家航天中心主席德斯卡達在向中國表示最熱烈祝賀的同時還稱:中國繼續對國際合作保持開放,將是法國和歐洲科研合作的“特殊伙伴”。
航天業新政治經濟學的關鍵在于:將國際輿論的關注引領到跨國對華直接投資的信心指數上,同時借鑒美國帶動基礎工業的經驗,而對于剛剛起步的航天工業集團,則需要足夠的時間和精當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