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 云

我到目前為止還沒被染上,還活著,所以,我要像活著時應該有的樣子去活,我不想還沒得病就已經奄奄一息。
你們也一樣
“三八”節時,“非典”在廣州還鬧得歡,那里的報紙做應景文章,順帶提到了張國榮,送他一個標題,叫“非典型女人”。張國榮已逝,作秀的編輯想必心里不是滋味。
不過,“非典”依然在鬧,類似的噱頭也沒停,前兩天從網上看到,婚外戀也改稱“非典型愛情”了。
“非典”首先是醫學概念,然后,很快,就是文化概念。
說句心里話,“非典型女人”也罷,“非典型愛情”也罷,初識這些詞時,我臉上是掛著微笑的。反思一下,這個微笑并非緣于對噱頭的簡單會意,而是因為我被各種各樣的“非典”信息搞得太壓抑了。
我到目前為止還沒被染上,還活著,所以,我要像活著時應該有的樣子去活,我不想還沒得病就已經奄奄一息。
你們也一樣。
好像有點無知者無畏的意思,但別輕易否定。知而無畏,這事簡單,待醫生們把病因查明,把疫苗搞掂,一切OK。問題是在我們都還無知的時候,當一個災難突然降臨而我們還拿它沒辦法的時候,我們究竟需要什么樣的心理暗示?
藥方、預防手冊、16層的口罩和無數版本的流言蜚語,彼此驚嚇只能釀成群體性的恐慌。而這恐慌既對求知幫不上忙,又不可能帶給我們絲毫的心理安慰。
無知而無畏,是我們需要保留的一種自我欺騙,這種欺騙像心理醫生的暗示性語言,真誠領悟它,可以保證我們在心理健康的前提下,走近知而無畏。
我覺得香港人就把“非典”搞隆重了:滿街口罩,家家閉門。這種完全消極的行為不但驚嚇了港人自己,也驚嚇了全世界。
我更在意的,則是在如此夸大的氛圍里偶爾閃現的積極的靈光。比如,同樣是帶口罩,一個洋妞就給口罩涂上了紅嘴唇。忽然想到了科索沃戰爭時那個著名的靶標——那是個偉大的創意,已經和畏懼與否無關,它所展示的力量,惟有宗教可以比肩。
三年前曾流行過一本書,書名是《叫魂》。講的是乾隆年間,中國發生了一次集體性的大恐慌??只诺挠蓙硎且环N巫術,通過對受害者的名字、毛發或衣物作法,便可使其發病甚至死去。這次恐慌席卷12個省,民間人人自危,官府手忙腳亂。后人分析,這次恐慌,歸根結底,罪不在巫術本身,而在傳揚巫術者。
不錯,我們的恐懼也不是來自“非典”,而是來自我們自己。其實,有個專家朋友說了,感冒所造成的死亡要比“非典”多得多。
我也看到一個數據——你知道全世界因為喝水不干凈而死亡的人每年有多少嗎?是700萬。
“非典”,如果不是毛毛雨,但起碼也不致令我們如喪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