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眾多男人做愛,然后將整個過程記錄下來在網上發表,這就是近來火爆網絡的木子美的《遺情書》。木子美如今已經被冠以一個“現象”,隨之而來的各種評論也不再稀奇。然而,李忠志先生的“不能過度寬容論”(《新快報》,2003年11月17日)還是讓我感到一絲驚異。
李忠志先生在“我們為什么不能對木子美過度寬容?”一文中對寬容的限度做了這樣的劃定:“我們不會干預她的私生活,更不會像談性變色的年代那樣,以亂搞男女關系為名將其繩之于法?!蔽覐闹幸稽c兒也沒看出所謂“寬容”的影子來。對作為成年人的木子美,就其現有身分來說,法律與行政方面沒有干預她私生活的理由,更不用說施展把她當“破鞋”拿下的手段。對此,有些人或許感到頗為遺憾。實質上,這并不是什么寬容的表現,而是一個現代的、開放的社會所應該具備的、起碼的待人的尺度。至于在瘋狂的年代中,那些對此類行為的殘酷懲罰,正是文明的恥辱。李先生的“寬容”,是尊重個人權利理念的復歸。這里,不禁想起我們小時候學雷鋒、做好事后,還不忘說的一句話:這是我應該做的。
讓我更感興趣的是,李先生羅列的“為什么我們不能對木子美過度寬容?”的兩個理由。
第一個理由開篇即說:“木子美并非是在追求女性解放,而是試圖掃蕩一切規范、倫理、道德?!边@是個沒有實證便斷然得出的結論。木子美是不是在“追求婦女解放”或者在踐行泊來的某種女權主義的理論,我尚不清楚,只覺得這個“試圖掃蕩一切……”的大帽子撲天蓋地壓來,大有眼前一黑的感覺。人類或者中國人的道德、倫理與規范不僅眾多,而且涉及方方面面。以木子美在性事上的“出位”就能把這一切都干趴下?何況還是“試圖”?李先生太高看一個小女子木子美了,恐怕她自己都會誠惶誠恐地說:不敢當,不敢當。
在以上結論的鳴鑼開道下,李先生立馬談及可能存在的莫大危害性:“這樣的價值存在于一小部分人當中尚可,若蔓延成為多數人的選擇,勢必帶來社會的混亂?!焙我砸姷媚咀用纻€人的行為會成為“多數人的選擇”呢,作為讀者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在日趨開放的社會中,人們雖然有了更多選擇的余地,同時也會更加理性并崇尚科學的、自我的生活方式。木子美的出現,會激起一定效應,但不會成為大部分人的榜樣。這無須多談,因為緊接在李先生此話后面的一句,正好起到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作用——“即使在性觀念開放的西方社會,像木子美那樣崇尚淫亂、放蕩也是不為主流價值所認可的。”這就足矣。中國社會的性觀念即使不說是保守,但遠達不到“開放”,也沒有西方那樣的社會環境。所以,李先生之“混亂”說,只好用咱們國家一個古老的笑話來形容:杞人憂天。
第二個理由則是,人們并非都像柳下惠那般“坐懷不亂”,皆因“中國現在還有很多低教育人群,更有缺乏理性判斷的未成年人。在性知識普及不夠充分的情況下,為他們展示如此夸張的描寫難免會誤導他們的行為?!蔽闯赡耆嗽诮佑|新知識和新事物時,監護人、教師等有責任進行指導。這是一個世界性的共識,并非中國特有的國情。不少的國家在傳媒中涉及性的信息,遠比中國為多,許多我們認為是黃色的東西林林總總,也未見其對未成年人造成普遍意義上的傷害。國外對電影的分級,對某類電視節目定時限時播出等管理辦法,值得政府借鑒并切實負起責任來。未成年人不能瞧的,不等于成年人也要蒙上雙眼,更不等于它不能現身于網上。以未成年人為理由張目,顯然立足不穩。
性知識普及不充分,也不是要綁緊木子美的理由。這同樣是政府與社會的責任,需要對科學的性知識進行傳播和補課。同時,“低教育人群”并不意味著他們在性知識、性觀念上同樣的低而下之。這種以受教育程度來區分性“功能”的論調,可能會讓李先生眼睛里的“低教育人群”感到不滿的。這就像不能因為中國目前還處在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就不能言及共產主義理論一樣,讓人有滑稽之感。
還要糾正李先生在形容木子美文字時的一個用詞,即“夸張”。木子美說了,她的日記等是寫實的。假如真是“夸張”的話,與之有性關系的人可能會告她侮辱或誹謗罪。
我在李先生的文中目睹的只是“過度”——過度的緊張與憂慮,缺少寬大的情懷。木子美沒有被“以亂搞男女關系為名將其繩之于法”,讓人欣慰。我同時也不希望她會被有的人拖到另一種絞架上,然后把繩索越收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