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擊盜墓狂潮

海外文物市場對中國文物的強烈需求，使中國的文物地下非法交易日益興盛，文物走私甚囂塵上，并由此帶動了自1986年以來，波及全國的、屢禁不止的、延續至今的文物盜竊走私狂潮，而在遍布歷代陵墓的陜西，文物的主要來源就是——盜墓。海外文物市場對中國文物的強烈需求，使中國的文物地下非法交易日益興盛，文物走私甚囂塵上，并由此帶動了自1986年以來，波及全國的、屢禁不止的、延續至今的文物盜竊走私狂潮，而在遍布歷代陵墓的陜西，文物的主要來源就是——盜墓。

盜墓者的自白

在陜西，歷代帝王在陜西的陵墓確認的已逾八十多座，王侯將相的陵墓更是無以計數。歷代封建帝王貴族未曾想到其奢侈的陪葬品為后世留下了寶貴的實物資料，同時，也為謀財的盜墓者留下了殷實的“資源”。1963年，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出版一本《美帝國主義劫掠的我國殷周青銅器集錄》中，收錄商周青銅禮器845器，其中有近乎一半都是陜西出土的。盜墓者盜掘的主要對象是商周春秋戰國漢唐時期的青銅器、玉器，秦漢時期的陶器、陶俑，唐代的三彩、粉彩、壁畫，隋唐時期的金銀器、銅質石質佛像等。價值高的價錢就高，反之價則低，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它們都是在《文物法》規定的超限范圍以內。

帝王陵墓大都有冢，且引人注目，或是難盜、或是已被盜過，所以近年來陜西的盜墓者很少在帝王陵墓上下力氣，他們把主要精力放在其它墓上，在陜西，宋代以后的墓盜墓者是不屑一顧的。

2002年夏日，筆者見到了家住戶縣石槽鄉坡上村的任某。任某2001年7月在受雇挖墓時因豎井坍塌，脊椎受損落下殘疾。任某可以說是個“慣犯”，自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就幫人挖墓，十年來據稱挖了“幾十個墓”，2001年秋被公安局擒獲，后因脊椎病保外就醫。

“我算個啥慣犯嘛！”任某說，“我只掙個辛苦錢，一晚上十塊八塊，挖到跟前就不讓我進了。”任某還有一肚子委屈。但說起盜墓的過程，任某卻津津樂道：“咋樣從莊稼地、黃土崖畔、河灘、山坳等處判斷地下有沒有古墓，從什么地方開挖，是個學問，首先，要看所處的地理形勢，古人崇尚風水（達官貴人尤為如此），墓地的選址很有講究：頭枕山、足隨水、四山環抱、四水環繞、龍脊、虎背、鳳嘴、魚梁等等，要掌握一定的風水知識才行。”

“當選中一處可能有墓地的地方，就用洛陽鏟（一種圈形的鐵鏟，直徑約50毫米，用以探測地下的土質）垂直向下取土，沒有動過的土叫生土，回填土叫熟土，當探到1——2米處時，仍是生土，就換位置再探，出現熟土，就證明底下有墓，繼續探下去，古墓的防護層便可探出，如石灰、木炭、積石、朱砂、木屑等，然后，用此方法再在周圍探幾下，就可確定該墓的方位和深度了。”

“一般來說，大墓有墓道，只要挖開墓道，就可沿墓道進入墓內，而小墓沒有墓道，尤其是商、周墓多為豎井穴式，就要挖洞直通墓內，挖墓的方法有幾種：最常見的是打斜洞，從地面至墓中心以45度斜坡為最合適，不用人幫襯便可單獨爬上爬下，但坡度大，洞就得長，挖的時候費時間。第二種是打直洞，緊挨著墓邊打一垂直洞，從側面進入墓室。近年來，連直洞也不挖了，用洛陽鏟一直掏到墓底的小洞，填上適量炸藥，用爆破法擠出一可容人上下的深洞，進入墓室，速戰速決。”

任某很健談，再喝一點酒，更是滔滔不絕：“前幾年，挖上空墓，主家掙不上錢，還要倒貼工錢。這二年，農村人也精明了，發現一個墓，先不挖，跟城里的販子商量，掏多少錢包墓，比如：說好一萬元，挖開墓后，不管墓里有沒有東西，一萬元販子是掏定了。”

由于年代久遠，有的墓室完好無損，稱為“干堂子”，有的墓室坍塌進水，稱為“臟堂子”，盜出的文物也就稱為“干坑”或“臟坑”。“干坑”東西完整、銹色好、品相好，“臟坑”東西腐蝕嚴重、有破損。

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如今都開展了聲勢浩大的打擊文物犯罪活動，且成效顯著，但是，地處偏僻、交通不便的農村，保護管理的難度很大，以至盜掘古墓日益猖獗。

在陜西，20世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盜墓僅限于幾個人或小的團伙，挖掘古墓只能在晚上進行，白天將沒有完工的洞口掩蓋起來。到了九十年代中期，挖掘古墓由隱蔽性逐步向公開化發展。為了挖墓，有的不惜在家中掘地三尺；有的地方村內村外一起挖。過去挖古墓，多在夏秋二季利用莊稼作掩護秘密進行，現在不分春夏秋冬四季都在挖，“要想富、挖古墓，一夜成為萬元戶”已成為尋求發財致富捷徑不法分子的“順口溜”。有些地方，村長、治保主任加入了盜墓行列帶頭挖，有的地方甚至出現了“男人大干、婆娘送飯，大到九十九，小到剛會走”的群眾性挖掘場面。有的村莊變成了有組織的行動，由村長指派勞力，在某家的承包田或莊基地挖掘，由村、勞力、某家按比例分成。陜西華陰縣某村，村長指使專人到西安、山西、河南聯系買主，自己親自坐鎮指揮挖墓，從1996——1998年間，共挖掘古墓40余座，其中西周墓1座、東周墓18座、戰國墓3座，漢墓10余座。陜西咸陽北原，是戰國墓群、漢墓群的集中地，一段時間，幾乎村村挖古墓，每天早晨都可看見新的盜洞。在這些村，一聽見警車的警笛聲，全村的壯勞力四散一空，不管警車是沖什么來的。陜北靖邊縣2000年在某地發現了漢代古墓群，竟引來成群結隊的盜掘者，他們明火執仗、肆無忌憚，直到公安人員鳴槍警告，才悻悻離開。陜西周至縣一帶西周陵墓較多，也是盜掘成風，當公安機關打擊盜掘古墓犯罪時，犯罪分子懾于威力紛紛逃竄躲避，鄉上的干部卻到縣上告狀說：“公安局把人都攆跑了，誰搞生產？”“耽誤了生產誰負責？”

陜西盜掘古墓的地區主要分六大片；一是長安、戶縣、周至一帶；二是以咸陽為中心包括興平、禮泉、乾縣一帶；三是以寶雞為中心輻射四周鄰縣的“西府”；四是以渭南為中心包括華縣、大荔一帶的“東府”；五是三原、高陵、涇陽“北原”一帶；六是以清澗、榆林為中心的陜北一帶。陜南雖然也有盜墓，但因地理位置的關系，一般規模都很小，不成氣候。

盜掘古墓有三大怕：一是怕塌墓，將盜墓者埋在墓道里，據報載：近幾年，陜西寶雞、涇陽、三原等地就有六人為此喪命。二是怕公安人員的圍剿，逮個正著，人贓俱獲。2002年6月、2003年1月、公安人員就在陜西高陵、西安東郊狄寨原盜墓現場直接將犯罪嫌疑人抓獲。三是怕碰上難盜的墓和空墓，有的古墓為了防盜，采取了一些防盜措施，如：鵝卵石墓，將墓室的四周用鵝卵石圍起來；石墓，用三尺左右的石條將墓室砌起來；流沙墓，在墓室的四周灌滿河沙，盜墓洞遇到流沙，就無法再向前掘進；水墓，墓室里因地下水的滲入，淤泥滿室，無法進人。還有辛辛苦苦挖到墓室，卻發現早已被盜一空。當然，對付各種難挖的墓，盜賊還是有一定辦法的，如2003年元月，在西安東郊破獲的一起漢皇陵陪葬墓盜掘案中，盜墓者就是利用長0.5米，直徑0.7米的鋼管來控制流沙的下滑進入墓室的。

盜墓是地下文物流失的主要渠道

近年來，陜西破獲的最大的盜掘古墓案應數咸陽的北周古墓盜案了，該墓位于咸陽渭河北麓，是北周皇帝宇文邕與皇后的合葬墓，由于該墓無冢，陜西文物考古部門多年探尋無果，始終是陜西帝王陵中的一個空白。1998年6月，咸陽張店鎮后二村農民劉某、楊某等人在一處因雨后塌陷的田地里發現該墓，并將該墓盜掘，盜走金銀器、玉器數十件，文物價值極高。劉某等人挖出這批文物后，多方聯系買主，咸陽文物販子白某聞訊后立即去看貨，劉某等人要價80萬元，白某認定這批文物價值應更高些，但僅出20萬，經過討價還價，劉某等人同意以50 萬成交。白某一時拿不出50 萬，只好答應先付5萬元將貨拿走，待出手后再按成交價分成。后來白某以200萬的價格賣給香港文物販子陳某，然后又付給劉某等人45萬元，事情本應到此結束了，但有知情者將此事告訴了劉某等人，劉某等人勃然大怒，三番五次找白某論理。本來是白某理虧，但白某又不想再掏錢出來，于是，白某的弟弟在西安邀一幫打手赴咸陽替哥哥擺平此事，一時言語不和，打將起來，被巡邏民警逮個正著，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隊經過艱苦、縝密的審訊、布控，一舉破獲此案，并追回了被盜賣出境的文物，其中包括國寶級文物：重達一公斤左右的純金印“天元皇太后之璽”。

2002年三四月間，西安灞橋區狄寨鄉江村農民辛來虎、高四輩等伙同西安市陳金福、閻寶軍等共 7人，在江村東 1000余米的農田里鉆探到一座地面無任何標志的大型古墓，然后把50公斤炸藥埋進探眼，進行擠壓式爆破，形成一個深達35米的垂直盜洞，他們購置了便攜式發電機、鼓風機、送風管、對講電話等裝備，于4月27日到現場盜掘，被西安市公安局文物緝查處得知，29日夜陳金福等3人被擒，辛來虎等人憑借地形熟悉得以逃竄漏網。

就在公安機關追捕辛來虎等人時，江村附近的紅旗鄉神寺溝農民張小彥獲知這個情況后，網羅了岐山縣黃世民等人，購買了盜掘設備，于2002年10月16日夜進入現場，順洞向下挖掘和爆破，發現墓室周邊排滿很粗的木頭，他們用電鋸鋸開一個洞，涌出的一股氣味使人胸悶頭暈，后用鼓風機向下吹風排氣，又帶上防毒面罩進人墓室回廊，盜得4件被火燒成黑色的陶俑，“試銷”以每件300元成交，以后又連續三次盜出200余件，均很快脫手，每人分贓4600元后罷手。

后來公安機關發現盜洞口擴大并向下延伸的異狀，便進行現場守候并抓緊偵察，今年2月終于有人投案自首。據此人交代，去年12月間，利欲熏心的黃世民勾結數人，再次與張小彥聯手，采用先進的送風、排氣、防毒設備，下洞盜出71件彩色裸體女俑，以每件700元迅速脫手。

公安機關窮追不舍，張小彥等10人落網，偵察員又數次南下廣州，追回男女裸體陶俑34件。2003年3月18日，他們在廣州獲悉，犯罪分子從西安市的西漢竇皇后墓中盜掘的6件陶俑被偷運出境后定于20日在紐約的索斯比拍賣行拍賣。西安市公安機關迅即上報省、國家公安、文物部門，國際刑警組織中國國家中心局將這一情況緊急通知了中國駐美國大使館。經中方與美國政府有關方面聯系、交涉，美國海關成功地阻止了西漢陶俑的拍賣，并完成了對這批文物的法律扣留、封存程序。美國海關6月17日在中國駐紐約總領館舉行的交接儀式上，正式將6件被盜走私出境的中國西漢陶俑歸還中國。

據歷史文獻記載，灞橋江村一帶屬皇室陪葬墓區，有漢文帝之母薄太后的墓冢、漢文帝竇皇后墓冢、竇皇后女兒館陶公主、外孫女陳阿嬌、西漢末更始帝劉玄等人的陪葬墓。1966年考古部門在這里發掘出47座陪葬坑，出土大批陶俑、半兩錢幣。各種家禽家畜骨骼，特別是一批彩繪女侍俑十分珍貴。文物專家鑒定了這次繳獲的男女裸體陶俑，認為他們在入葬時均身穿衣服，因年久朽爛，其造型與漢劉邦長陵、景帝陽陵出土的裸體俑大致相同。他們端莊秀麗，頗具神韻，男女性器官逼真。據了解，這是陜西近年破獲的墓葬級別最高、規模最大的古墓盜掘案之一。

寶雞地區地下埋藏著眾多的青銅器，盜墓者無不垂涎，盡管寶雞地區的文物保護工作嚴密、得力，但仍有人鋌而走險。2001年9月，鳳翔縣南洼鄉大槐村農民李某等五人盜掘西周古墓，盜竊青銅器鼎、爵、簋、觚等13件，在寶雞交易時被抓獲，這也是近幾年破獲的大案之一，但是，沒有被破獲的呢？

在陜西，盜墓是地下文物流失的主要渠道，但其它渠道遭到流失、破壞的屢屢皆是。改革開放以前，文物沒有市場，農民在挖地、放崖、取土時發現文物，便上繳由文管部門回收，因為經費有限，有的有一點獎勵，有的根本就不獎勵，這樣一來，農民就失去了上繳的積極性。曾有這樣的記載；扶風縣某鄉農民在放崖取土時發現青銅器，當時就用镢頭砸爛，以破銅賣給供銷社，還能落幾個錢。改革開放以后，走鄉串鎮的文物販子公開了文物的價值，一些農民公開哄搶出土文物的事件時有發生。1988年也是在陜西眉縣楊村，農民在取土時發現了大批的窖藏青銅器，當時就被一些人哄搶，后在文管人員和公安人員勸說和施壓下，十幾天后才陸續回收，但據知情人透露，仍有部分漏網。2001年四月，西安市紡織局建筑工地在挖地基時，發現漢代古墓，墓內文物被施工民工哄搶一空，文管部門和公安人員采用勸說、搜查、拘役的方式，將文物一一收回，其中有青銅鼎、青銅鈁、陶倉等十余件。2003年2月初，西安市未央區未央宮鄉周河灣村皂河段因皂河改造工程施工，在漢城遺址邊上零星出土了一些古錢幣和陶罐等文物，消息傳開后，附近幾個村的人就像趕集一樣，扛著鐵锨鋤頭紛紛來到施工現場“挖寶”。一些文物販子也趁機到現場收購文物，高峰時，現場“挖寶”的多達300人，挖出有漢代銅鏡、漢代庫幣、陶珠陶罐等文物，2月14日西安市文物局會同當地政府、施工單位采取措施，對皂河工地的出土文物進行保護、清繳。周河灣村兩名涉嫌挖掘、私藏文物的村民被當地派出所傳喚調查，這才終止了這場“全民大開挖”的鬧劇。

在文物保護中，有一個值得注意的但也很無奈的現象：在基建中發現有古墓要立即停工，報告當地文管部門勘察，如果是一般的墓葬，文管部門取出有價值的文物便可繼續施工，如果是重要的、有價值的墓葬，就要發掘，甚至不允許在此再行建設，這對施工單位和業主的打擊是相當大的，因此，幾乎所有的施工單位在地基的挖掘中見到古墓都不聲張，回填了事，繼續施工。又有誰能整天呆在工地進行監督呢？曾有過這樣的報道：某幢大樓在建成以后，由于施工隊和業主之間的矛盾，施工隊揭發當初基建時發現古墓，被業主責令回填，繼續施工。可如今大樓已拔地而起，又怎能去辨別呢？

20世紀80年代初，陜西發生了臨潼農民王某某盜竊秦始皇兵馬俑將軍俑頭的事件。以此為鑒，各博物館加強警戒和防范，至今，陜西還沒有發生過大的由外部進入盜竊館藏文物的案件，但館內人員作案的倒有幾件：20世紀80年代初，陜西省博物館工作人員黑光藏匿、盜賣明代仇英名畫《雪山圖》；1993年，昭陵博物館工作人員高清雅的丈夫李少營偷配保管鑰匙，先后三次盜竊韋貴妃墓壁畫15幅，此案有一個有趣的情節：當公安人員追回被盜的壁畫時，發現竟多出了幾幅，原來是犯罪分子仿制后真偽混雜一起賣出的；2001年陜西考古研究所閻某監守自盜；2002年寶雞金臺觀博物館王某等人盜賣館藏文物。所幸的是，這些案件都被及時的發現和破獲了，有關人員受到懲處，有關文物也一一追回。由此可見，陜西博物館部門的防范意識還是相當強的。

而每天、每月、每年有多少古墓被破壞、被盜掘，有多少文物被盜竊、被盜賣，這根本就無法統計。

盜掘的文物銷售線路是：盜墓者——跑貨者——西安老板——外地大老板

清末到民國，西北最大的文物交易市場就在西安。北院門、化覺巷一帶和南院門皆有古董商鋪，另外還有一處交易市場在小東門，小東門的交易為農歷逢五、逢十，而且是在凌晨三、四點進行交易，天亮后作鳥獸散，人稱“鬼市”。西安古玩世家閻某回憶說：“（小東門）逢五逢十的時候人最多，主要是農村人來賣古董，也有賣偷來搶來的東西和假古董，西安的古董商人大都來此淘貨”。也許是一個巧合，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在城東小東門緊挨城墻處建立了一個“古玩交易市場”，1996年，園林管理部門認為該市場有礙城墻的保護，遷至小東門外的“八仙庵”。二十世紀末，又在城南朱雀路口“中北舊貨市場”開辟出一半鋪面為“西安古玩城”。2001年，小東門里丹尼爾小區又成立一處“陜西民間收藏品交易中心”，至此，西安市共有三個古玩交易市場，以城南的“西安古玩城”為最大。

西安的古玩市場與北京、上海、天津的古玩市場是不同的，所謂“古玩”是指我國文物法所限定的“文物”范疇以外的東西，北京等地的古玩市場也基本上是這些：如翠玉字畫、瓷瓶香爐、紅木家具、舊鐘表、舊相機之類，西安的古玩市場卻不以這些為主，周秦漢唐的高古遺物被稱為“到代”，也就是說不“到代”的東西在西安是沒有銷路的，雖然店鋪也擺一些大路貨裝裝樣子，但交易的大部分都是“文物”范疇以內的東西，從低到高不等，如漢代陶倉，僅售幾十元一個，漢瓦當，一般品種也就幾十元，出土的漢、唐陶俑，破損嚴重的、彩繪脫落的甚至幾元錢就能買一個，戰國、秦漢時期的素青銅器如鼎、鈁、壺、劍等可賣到數千元，商周時期的青銅器，春秋戰國、漢、唐時期的精品，則可要價幾萬到幾十萬不等。為防檢查，超限東西是不會擺放在柜臺上的。

在西安，“大玩家”們必須上下有“人”，“上”指北京、上海、廣東甚至香港、臺灣的文物販子，“下”指在農村跑貨、挖貨的文物販子，西安古玩店的老板們是不參與挖墓的。大體上的線路是：盜墓者——跑貨者——西安老板——外地大老板。有“貨”以后，或是由“底下”送來，或是由老板去看貨，現代化的交通工具、通訊工具發達，很快就會搞定。西安老板拿到貨后，再通知大老板，敲定價錢與交貨地點。以行當的規矩，大老板不能越過西安的老板直接到“地頭”（文物出土點）買貨。1998年，香港老板陳某在咸陽被公安機關擒獲，課以重罰，此事被西安老板嘲以：“誰讓他去地頭！”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文物的銷售渠道只有一條，運往境外。香港、澳門、臺灣的古玩商們盯住大陸的文物市場，每年都走私大批的中國文物，盡管每年各個海關都有截獲的文物，但坦率地說，這只是九牛一毛。到了九十年代末以后，我國的經濟快速發展，文化生活的不斷提高，文物在國內也有了市場。從近幾年來看，購買文物的大體有這么幾類：私人收藏者，自己收藏以觀賞和保值、增值；單位、個人用以送禮和行賄；有經濟實力的社會團體、私人博物館；拍賣公司。還有文博系統到古玩市場收購的。目前，買文物送禮已成為一種時尚，少則幾千元，多則上萬元，披露的一些大貪官的贓物中，幾乎都有高檔次的文物，據報載：泰州市公安局長胡某就花6萬元購買青銅器“彝”送給當時主管政法委的書記；倒臺的原北京人大委員長鐵瑛的古錢幣就值幾十萬元！

二十年來，陜西文物部門、公安部門與文物犯罪分子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斗爭，戰果是輝煌的、成效是顯著的，但仍然不能杜絕此種現象的發生。面對日益繁榮的古玩市場、面對普及全國的收藏熱、面對電視臺越來越多的“鑒寶”節目、面對越來越“松動”的文物法，文管人員又能如何？公安人員又能如何？不從“源頭”上解決問題，陜西地下的文物將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