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積山石窟勘察驚險一幕

1953年我國正處在大規模經濟建設百廢待興之際，中央人民政府同時提出加強文物保護工作，中央文化部社會文化事業管理局組織全國著名美術、考古、雕塑、攝影專家赴天水麥積山石窟為期一個多月的勘察工作。當時麥積山石窟已經歷了1 000多年的滄桑變遷，洞窟坍塌，棧道被毀，門窗破損，很多洞窟已成為鳥獸棲息地，無人到達的洞窟鳥糞盈尺，山下瑞應寺內僅有一個和尚看門，平時僅靠收點香火錢勉強度日。勘察團上山后，看到如此凄涼景象，感到任務繁重，困難不少。特別是通向洞窟的棧道殘缺不全，難以通達。團長吳作人更是心急如焚，他經常和木工組長文得權共同研究如何加快速度修通棧道。

甘肅省文物管理委員會派何樂夫、馮國瑞和我三人赴天水麥積山，任務是協助勘察工作。何樂夫先生因蘭州有事，提前回去了，馮國瑞先生協助勘察團整理資料。當時我還是一個20多歲的青年，對石窟藝術一無所知，我的任務是往返于天水、蘭州之間，向領導傳遞現場工作信息，并帶回新的指示精神。8月2日上午看到吳作人團長和木工文得權在西崖下研究棧道問題，特別提到如何通往159~165號七個洞窟之事。這個區域棧道樁眼早已風蝕無存，要重新鑿眼打樁時間已不允許。當時我看在眼里，心里也在琢磨：不用修棧道也可以到達159~165洞窟區域。8月3日上午開始實施我的計劃。先用一條10多米長的大繩系在159窟頂部的127洞窟，上下相距約8米高，我縋繩攀巖而下，很容易地進入了159窟，這時已是下午2時許。勘察團看到我攀登懸崖如行平地，都十分驚奇，連聲叫好。吳作人團長此時也很高興，將他私人照相機給我，讓我在洞窟拍照。我向他們口述新的發現，他們在山下作記錄。馮國瑞先生膽子較小，雙手遮住眼睛不敢向上觀望，并大聲呼喚：“你快下來，危險，快下來！”勘察團很多同志在山下歡呼雀躍：“成功了，成功了！真了不起！”下午4時，我完成了七個洞窟的攝影、記錄、編號工作。稍作休息準備下到地面。事先沒有預計到165窟距地面尚有60米，僅有一條大繩懸空垂地，周圍沒有任何防護設施，向上攀登已無可能，只有向下溜。滑行到距地面還有20米時繩索突然快速旋轉起來，我的身體跟繩索一起打轉。我大聲疾呼，快速將繩子拉緊，轉動停止了。但我四肢開始困乏，雙臂已支撐不了整個身軀，空中停留時間越長，體力消耗就越大。我急中生智，雙手緊握、雙腿緊繞繩索加速下滑，到地面時雙手流血不止，還是蕭淑芳女士（吳作人夫人）替我包扎起來。

彈指一揮間，不覺半個世紀過去了，我也已年過七旬了，回顧往事還真有些后怕呢。

那次勘察，在總結報告中提出四條保管措施。其中第四條尤為重要，勘察團工作涉及到麥積山山體保護加固工程，建議政府考慮以現代工程上應用的科學方法（如橫穿崖石裂縫，貫以鋼筋和灰漿）來鞏固這個危崖，以保存我們民族一千四五百年前所創造的在藝術上有驚人造詣的人類文化奇跡。

勘察團這一高瞻遠矚的設想經過24年時間被勝利實現了，而且完全按照勘察團當時設想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