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從那個來自英國的小伙子——胡潤,連續6年堅持為中國的富人排座次后,公眾才恍然發覺,原來改革開放20多年已造就出了如此一大批富豪!2003年胡潤版富豪的最低門檻是9億元,人均財富19億。
經過市場經濟的洗禮,人們對富人的看法平和了許多。前些年,中青報搞過一次調查:有76.8%的人不同程度(肯定和有可能)地相信富人將“成為我們這個社會的楷模”,同時,受調查的人認為富人應當有愛心,富有社會責任感,熱心社會公益事業,持這種看法的占62.6%。
然而,中國的富人似乎與這種期待有距離。
去年爆發SRAS時,熱心捐贈的人群中,鮮見富人的身影(更多人盯的是上榜的富人)。
中華慈善總會的新聞發言人邵先生說:“我們接收到捐款總計774.7533萬元人民幣,其中只有一個以個人名義捐款的富豪,捐了200萬人民幣。”
另一捐款接收單位——民政部的新聞發言人卻說:“沒有什么富豪捐款,我們收到的大多是以企業名義捐的款。”其中,也鮮有那些富豪們的企業的名字。媒體責問:在SRAS面前,為何富人集體“失語”?
另一判斷依據是,國內幾家比較大的基金會,如中國扶貧基金會、中華慈善總會,其資金有三分之一來源于境外捐助,一半來自于國內小額捐助,也就是一些個人多則幾千,少則幾十的捐助。剩下的來自于企業捐助,也主要是國企。
上述數據都是媒體向讀者抖落出來的。
但是,媒體在報道時,并沒有說出所有的真相。為了強調或突出主題,進行了主觀選擇;要么就是調查范圍太小,沒反映出問題的全貌。
感謝網絡,想找出上榜富豪的善舉,并不困難(同樣出自媒體報道,限于篇幅,不能一一注明出處)——
榮智健,在胡潤版《2003中國大陸百富榜》(下同)中名列第二,從1996年起,已先后向上海教育基金會、慈善基金會等捐助5000萬港元;2001年,又向上海教育基金會捐贈1000萬港元,用于貧困助學。
排名第三的許榮茂,是上海慈善基金會的名譽副會長,非典期間,世茂集團捐贈了300多萬現金。
位居第四的魯冠球,其掌控之下的萬向集團,出資1000萬元人民幣,設立了“浙江省慈善總會萬向慈善基金”。2001年2月6日正式啟動實施‘四個一百工程’——幫助100個殘疾學生、100個失學學生、100個孤寡老人、100個孤兒。
劉永好、劉永行兄弟分別位居第五和第九。新希望集團投資2億多元興建10多家扶貧工廠。1995年,希望集團向社會各界捐款已達1400萬元。1998年特大洪災,希望集團向長江、嫩江、松花江流域遭受水災地區捐款捐物價值達人民幣300萬元。捐資2000多萬元興教辦學。
2003年2月,新疆伽師-巴楚發生地震,廣匯集團為災區捐款50萬元,這正是排名第八的孫光信的公司。同年3月,排名第五的陳麗華,通過中華慈善總會向災區捐贈50萬元的救災物質。
……
之所以不吝篇幅地羅列,只想說明一個事實,上榜富翁并非只是悶頭發大財而對公益事業漠然處之。他們不向或很少向國內最大的幾家基金會捐款,不等于他們沒有做善事。國內各種基金會有100多家,選擇空間是很大的。況且,早在1994年,在幾位民營企業家的號召下,成立了以在貧困地區投資、以增加就業機會的方式幫助低收入人群脫貧致富為宗旨的光彩事業促進會(本身就是非政府組織),10年間,已有14407位企業家加入了此行列,投入資金523億元人民幣,幫助460萬人脫離貧困。誰能說這不是做善事?授人于漁和捐款捐物的臨時性救助并無輕重之別,也沒有誰更高尚、更富有道德之區別。
美國可以說是現代慈善業最發達的國家,富人勇于捐款、捐物,救助對象超越美國本土遍及全球,但是,美國全國慈善機構資訊局負責人比爾·梅西說:不要以為每年幾近天文數字的巨額捐款主要來自象微軟那樣富可敵國的大公司。其實,85%的捐款來自美國民眾,只有10%的捐款來自公司企業,5%來自大型基金會。要依據一些人的思維邏輯,美國富人豈不是也集體失語于慈善事業了嗎?善心不可以簡單地用捐獻額大小去衡量。
《福布斯》每年對全球財富英雄進行排名,而《商業周刊》對全球最有慈善心的富豪進行排名,兩廂參照下,凸現何種富人會贏得更廣泛的尊重。比爾·蓋茨成為許多人崇拜的財富偶像,不光因為他曾經是全球首富,更因為他有一顆仁慈的心。1998年,蓋茨投入1億美元,創立了蓋茨基金,一年后追加到7.5億,目前已投入229億美元,捐贈占財產比例54%。全球首富用于做慈善事業的資金也是全球第一。許多人把這當作了衡量富人是否有善心、有社會責任心的量具,如果兩者不匹配,就說明富人責任心不夠。這有悖于慈善的自愿原則。如果善心成了外在壓力下的被迫之舉,善心也就變了味。
去年,有媒體做了一個排名,排出了28位樂于參與慈善活動的企業家,絕大部分是不在富豪榜中的,所起標題為“榜外富豪的善舉”。大約在今年4月底,或遲至5月,胡潤與《公益時報》可能會首次打造出中國版的有慈善心的富人榜。此消息一出,有許多議論和猜測,甚至有人持看笑話的心態,等著看一些上了富豪榜的富人最終將怎樣落個灰頭土臉的下場。后者的心理是有些陰暗,其產生的前提總脫離不了“為富不仁”、“無奸不商”等文化傳統。
筆者以為,這類排行榜的積極作用在于,當憲法明確保護合法的私人財產后,富人沒有了后顧之憂,回報社會的行為,也就能光明正大地浮出水面。這是排名的基礎。如果大家出于不露富的心態,做了善事也不敢聲張,弄的和搞地下工作一樣,這名是不好排的。排名榜不過是對樂于做善事的富人的一種表彰,一種肯定,但是公眾對待排名的心態也要正,它并非要在富人當中搞一場“趕英超美”式的“大躍進”。富人在拿出多少資產、以什么方式去做慈善活動應當有充分的選擇權。給各種公募基金會捐款,或成立私人基金會,或加入到光彩事業中,在貧困地區辦企業,這都是在做善事,并沒有尊卑貴賤之分。公眾對這種排名榜,應持一顆平常心,它充其量是一種號召,富人個個爭做慈善家只是一種理想狀態。
在一個有充分選擇權的社會,應當尊重富人的任何選擇,只要人家守法。畢竟,企業家(富人的職業)的首要職責是搞好企業的發展,創造出更多的就業機會,為更多人提供更多的飯碗,這也是其對社會的貢獻。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至于他創造的財富是在生前、還是在身后回歸社會,早晚的事兒,又何必性急的強求一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