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愛情始于那一段青蔥歲月。七年前,她穿著平底涼鞋、白色的棉裙,在大學校園的林陰道上,小鹿般輕快地跳上他的自行車后座。他揚揚頭,猛一彎腰,自行車便一下躥出老遠,驚得她死死地抱著他的腰。少頃,心平穩了,就露著暖暖的笑,貼著他寬寬的后背,宛如陽光下一枝怒放的白荷。
那是他們的初戀。大學畢業后,他們順利地在同一座城市尋到了體面而安穩的工作。少了生活的跌宕,愛情更如一只順水的帆船,一路直抵彼岸——一年后,他們舉行了婚禮。前來祝賀的大學同窗無不羨慕,青嫩、純美的校園戀情能修成正果,在這個浮躁驛動的年齡和社會里,實在很難得。
她喜歡這樣一片素凈的感情世界。婚后,她對他的愛,更加精雕細琢、無微不至。早上,她躡手躡腳地起床,為他擠好牙膏,做好早餐。他的胃不好,喜歡酸辣的她從此只吃清淡的果蔬。天冷了,他伏案工作,她備好熱水袋,怕燙著他的手,又在外面包上一層圍巾。他深夜回家,喝得酩酊大醉,她默默起床,為他沖牛奶、打熱水,直到他舒心地睡去。幾年如一日,從來不煩不躁。
但她也知道不能失去自我。她每天喝檸檬、枸杞茶。用酸奶、蛋清做面膜,跟著電視做有氧運動,保持著女人的青春美麗。她情趣高雅,寫一手漂亮的文字,好幾家雜志為她開了專欄。總之,她美麗優雅,寧靜中透著飄逸,飄逸中淌著靈性。她的蕙質蘭心,她的溫柔大方,更重要的是她對他絲絲入扣、徹徹底底的愛,足以把他們的婚姻經營得四季蔥蘢、鮮花綻放。為此,他在朋友面前由衷感慨:娶了她,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就是這么一個婚姻幸福妻美妻賢的男人,同樣避免不了犯那種低級的錯誤。幾年后,他與單位一個新分來的女大學生有了曖昧的傳聞。她震驚了,憤怒了,心中轟的一聲巨響,一座冰清玉潔、風華絕代的愛情雕塑碎了一地。她捂著胸口,聲嘶力竭地吼:“我哪里做得不好?為什么你要這樣對我﹖”他流淚,他懺悔,他對她是滿意的愛護的,那份滿意和愛護是由皮滲骨,由過去到現在。可他也想不明白,愛她如此銘心,為何竟要做傷害她的事﹖她的淚如河水泛濫。她漂亮,她溫柔,她才華橫溢,可她就是完美得像個女神,仍然保護不了婚姻的璧玉無瑕。她自然是清高的。她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丟給了他。然后不顧他的苦苦哀求,向單位告了假,去了另一座城市,她要在旅游中疏散痛不欲生的心情。
飛機上,她仍頻頻落淚。旁邊坐著個女人,遞給她紙巾,看著她拭淚,終于忍不住問:“發生了什么事,能和我說說嗎﹖”本是寂寞的旅程,女人一開口,她便像遇到親人,所有的委屈和憤怒,如泄閘的洪水,一傾如注。女人靜靜地聽完,說:“你真的想和他離婚嗎﹖”她咬牙切齒:“我們的感情已經蒙上了污垢,不離婚﹖難道我還能繼續接受他與他生活嗎﹖”女人望著她,眼神沉靜而悠遠,說:“你能聽我說說我的故事嗎﹖”她點點頭。往事頓時煙一樣籠罩在女人的眼睛里。
“我也曾經有一個很優秀很體貼的丈夫。我們在一起相親相愛地生活了五年。五年里,我從未懷疑過他對我的感情。可是有一天,我在他的衣服上發現了一根發絲,一根長長的,絕對不是我的發絲。他百般辯解,可他的辯解在我巨大的猜疑前是那么的蒼白無力。我跑到他的單位調查,一個婚外情的故事很快浮出了水面。印證了這個殘酷的事實,我憤怒得幾乎失控。看到我的傷心欲絕,他痛苦又內疚,對我跪地認錯,并哀求我,不要把事情擴散。我的恨意如巖漿噴發,哪管他的哀求,跑到他的單位,揪出了那個女人,沸沸揚揚的,使他們聲名狼藉。事情至此已難以收拾,他的態度不再軟弱。一個月后,我們辦了離婚。幾個月后,他果真與那個女人結了婚。”
女人眼神愈加濃重起來:“離婚以后,孑然一身,才揪心地發現,自己竟是那么愛他想他。于是失去他的痛苦,排山倒海地壓過來,壓得骨子里都痛。這么多年,我嘗盡了孤獨寂寞,只悔恨當初,就因咽不下一時的氣,就不留給他回頭的路,一路窮追猛打,逼他至懸崖,生生斷送了我那么好的一樁婚姻。”女人說完,笑容淡定地望著她:“女人清高,往往容不下眼里的一粒沙。遇上老公出軌,便感覺天塌地陷,似乎不傾覆婚姻就難消心中之恨。當年,我就因為一時沖動,做了這一生最后悔的事。如今回頭一想,璧且有瑕,何況是人。遇上男人花心,不要自負得趕盡殺絕。只要有愛,給他鋪條回頭路。雨過天晴后,你會發現,你們的婚姻仍然美麗如初……”
她愕然地望著女人,那也是一張憔悴又不失精致的臉。惟一不同的是,她的眼里,閃爍的是一抹沉靜理性的光輝。分手之時,女人握著她的手,說:“眼睛里進了沙子,不要就固執地挖掉整個眼球。那樣,痛的、受傷的,最終還是自己……”她迷茫的心已經悄然洞開,她噙著淚,握著女人的手,點頭、點頭。他的電話又急急地打來,聲音喑啞:“回來好嗎﹖我知道錯了,其實我真的很愛你,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求你了。”她淚如雨下,接下來,她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了……
給花心的老公留條回頭路,也就會多給自己一次重新把握幸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