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是相親認識的,那日媒婆走后,我們就一直沒說話,就那樣沿著三元路一直走到解放橋,又折回頭走到萬家福的鐘樓。也許太悶,我便踩著綠島矮矮的水泥護欄走,老是踩空,她便笑,我也笑,兩個人就這樣走走笑笑,笑笑走走,走著笑著,走著笑著。我過去牽她的手,她不掙扎,卻羞得一臉胭脂霞。
很晚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回鄉(xiāng)下的車了,我?guī)ノ覇挝蛔。牵保苍碌奶欤奚岬奈蓓斏弦廊涣糁靶┤兆勇涞难N胰ニ繋退蛩职驯蛔愉伜茫娨暣蜷_,告訴她哪個盆是洗臉的,哪個盆是洗腳的,可她還是站著不動,我干脆給她倒上熱水,摻上涼水,擱上毛巾。她還是不動。我說你洗啊,她說我們都不睡,聊一夜天好嗎﹖我說:“不用了,我去跟同事擠一晚,你洗洗早點睡吧。”說完掩上門便走了。
回到同事宿舍,這邊早就炸開鍋了,都在猜我和她是如何干柴烈火、風起云涌、翻云覆雨的,一見我悶聲不響地回來,都問怎么了。我說沒怎么,我過來跟你們擠一晚。跟我同宿舍的小張急了:“我從宿舍里搬出來給你小子挪地兒,你來跟我擠一晚﹖”小李也說:“放著如花美眷獨守空房,你上我這來擠,回去,回去!”同事七手八腳地把我推出去,臨關門的時候,還扔出一本書來說:“不讓睡,你小子就坐她床邊看書,看著看著假裝睡著了。”沒辦法,我又去敲門,電視機開著,水已經(jīng)涼了,她沒有洗,和衣躺在被窩里。我告訴她我被攆出來了,我不睡,我看書。
我坐在她床邊看電視。那晚是世紀末的最后一天,電視在播跨世紀晚會。也許是走了一晚太累了,我坐著坐著就癱下來,斜躺著。她沒說什么,還往里面挪了一下,我干脆掀起一角被子給自己蓋上。世紀末的冬天,冷得出奇。
電視里開始倒計時了,外面開始喧鬧起來,尖叫聲,喇叭聲,鞭炮聲響成一片。我突然冒出來一句話:“我可以抱著你跨世紀嗎﹖”她不說話。我側(cè)過身來,很笨拙地抱著她,這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貼得這么近,雖然隔了兩件大棉襖。鐘聲敲過了,是新的世紀,我還是抱著她。她不掙扎。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湊過去吻了一下她的臉,她把臉側(cè)過去,我又扶著她的臉,開始親她,她緊閉著嘴,我囫圇吞棗地咬她的嘴唇。
我試探著把手伸進她的衣服,她仿佛顫了一下,不知道是我的手冰涼,還是她緊張,她開始很用力地推我,我很努力地爬到她身上。她大概是被我嚇到了,拼命地推我。我按著她的手,她就用腿頂我。我忽然感覺身體里一股熱乎乎的東西涌出來,內(nèi)褲濕乎乎的,我以為自己尿褲子,怕她發(fā)現(xiàn),趕緊從她身上爬下來,背朝著她睡好。
后來我們結(jié)了婚,又提起那晚的事兒,她說幸虧你下來得快,要不然她就要叫了。我笑,那你還嫁我﹖她很認真地說:“本來沒啥感覺,可看你傻乎乎的,卻說了一句浪漫的話,你說,‘我可以抱著你跨世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