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南豐木雕儺面具藝術

宗　恒

儺面具的使用是儺舞中的主要特征，它貫穿著整個儺文化，江西省南豐縣儺舞所使用的面具是千姿百態：有來自先秦的儺儀主角方相氏——猙獰的開山；也有來自唐代宮廷儺儀的主角——威嚴的鐘馗；更有來自宋朝民間戲劇和傳說中的種種神仙和鬼怪。光是儺面具就有一百多種，兩千余枚之多，其儺面具木雕作品，刀工豪放，造型別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它比周邊省份的儺面具更古老稚拙，更粗獷豪放，更具原生形態特征。因而在人類學、宗教學、民俗學、藝術學、戲劇學等領域具有巨大的學術價值和資料價值。”(曲六乙)深受人們青睞。

下面我將一些主要的南豐儺面具木雕藝術加以具體分析和研究。

南豐木雕儺面具按神的屬性來分，大體可分為三種類型。

正神類：如儺公儺婆、和合二仙等。他們都是正直、善良、溫和的神祗。雕刻藝人抓住他們的性格特點，將其塑造成慈眉善眼、寬臉長耳、面帶微笑的形象。色彩柔和協調，使人感到十分親切可愛；給人的印象，并不是享受人間香火的神祗，而是慈祥溫厚的民間老人。

此類儺面具，造型真實，結構準確，其雕鑿的手法簡潔，圓潤，表面光平，樸素而概括。給人一種堅實豐滿、富有生命力的感覺。

兇神類：如開山、鐘馗、魁星等。他們都是一些勇武、兇悍、威嚴的神祗。雕刻藝人以頭上長角、嘴吐獠牙、豎眉暴珠等，突出其精神氣質。給人印象深刻。

這類儺面具，制作上大膽取舍，造型粗獷奔放，色彩簡練強烈，使儺面具氣勢非凡，鬼氣十足，奇奧莫測。觀眾無不被其怪誕猙獰的造型和咄咄逼人的氣勢所震撼。

世俗人物類：這類儺面具又可按人物性格分為正面人物和丑角人物，其共同特點是更加接近生活的真實，少有神氣和鬼氣。正面人物如唐僧、關公、趙云等，五官端正，眉目清秀，顯出淳樸忠厚的個性。丑角人物如豬八戒、孫悟空等，翹嘴皺鼻，細眉小眼，給人以幽默滑稽之感。在儺舞，扣起到活躍氣氛的作用，增添喜劇色彩。

這類儺面具，造型渾潤，輪廓與層次的線條運動感很強，富有裝飾趣味。具有一種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神祗形象。

從以上儺面具的表現手法來看，我們可以總結出以下幾點藝術特點：

其一，相木取形。利川材質的特性，強調材質的自然形狀』頃勢鐫刻，巧妙加工，將那些本無聯系卻符合構思的諸多因素協調起來，組成一個美妙的“腕底有鬼神”(齊白石)的形象。例如壁掛儺面開山、鐘馗，其選材精到，木雕儺面上的每塊肌肉隆突部位以及一雙突出的暴眼，都是利用了材質的年輪紋理的層次變化，顯得巧妙有趣、生動有神，給作品增添不少的情趣和魅力。他們都是相木取形的典型。

其二，鮮明的藝術個性。由于各地民風民俗的差異，導致師承流派、技藝風格的不同，使其儺面具無論是各種儺神和同一儺神的面具，有著鮮明的個性特征。就拿儺神“開山”而具來說，甘坊村的儺面“開山”是藍臉，白色點繪，顯得猙獰恐怖；石郵鄉的儺面“開山”則是黑臉，金彩裝點，風格古樸威嚴；下坊村的儺面“開山”卻是棕臉，彩繪花紋，充滿喜慶色彩。即使是同一雕刻藝人，雕刻的同一儺神開山面具，由于材形、材質的不同而創造出的開山仍是各不相同。有變形的、有裝飾的、有傳統的、有現代的，多種多樣。從而使儺面具具有如黑格爾所說“這一個”的藝術境界，具有鮮明的個性語言。

其三，意象的形與色。木雕儺面具是“摹仿”同“表現”相融合的產物，其小以表現為主。因此，它不要求摹仿的形式嚴格地酷肖物象，只要求達到能“示意”即可，也就是民間雕刻藝人的“意象”之物。正是中國古代藝論中的所謂“意足不求顏色似”的意象藝術特點。如彩繪的木雕儺面具開山：黑色的臉、火形的眉、火樣的嘴以及臉上各部位的紅、白、綠色組成的圖案花紋等。都是根據主觀意愿而造型用色。這種木雕藝術的形和色“意美以感心“(魯迅)的處理手法，具有獨特的表現趣味。

其四，線雕的表現。在木雕儺而具里，除了使用高浮雕、低浮雕外，線雕的使用較廣。線雕是古代一．種幼稚拙樸“我行我道”、”我有我法”(齊白石)的表現技法，它具有一種全新的形態和審美價值，這是因為人們在實踐中和理論上逐漸意識到木雕藝術中的“摹仿”因素不是絕對必要的東西；同時，人們在實踐中和理論上逐漸意識到“線”的形式結構可以有一種獨特的審美意義和藝術價值。例如和合二仙、儺公儺婆等儺面具，額與眉以及臉上的皺紋都是采用線雕。它毋須苛求形似，不必刻意摹仿物象的質感和體積感之類的自然屬性，更多集中于“線”的特殊形式結構。為的就是便于表達木雕藝術中的思想感情。在不失作品內涵的同時，具有較強的形式感。

其五，形神兼備。木雕儺面具既重視夸張變形，更重視于以形傳神的表現。儺面具木雕藝人不是沒有形似的造型能力，他們深諳藝術“妙在似與不似之間“(齊白石)。他們的審美情趣促使他們運用稚拙的夸張手法，創造別具匠心的樸拙的神祗形象。例如儺面具中那些暴突的眼珠、尖利的獠牙、碩大的鼻子、長長的耳朵，都是使用夸張變形的造型手法，力求神似上標新立異。這種夸張變形當然是為了“以形傳神”(齊白石)，為了美化和強化他們所喜愛的神祗，達到了形神兼備的藝術境界。這也是我國古代雕刻藝術中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創作方法的具體運用。

總而言之，通過對南豐木雕儺面具的欣賞和研究，我們得知：南豐木雕儺面具，不是純客觀的、機械的模仿自然，而是對自然高度的凝練與升華，從而使其具有高度的實用功能和審美意義，正如德國美學家克羅齊指出：“藝術家的全部技巧，就是創造引起讀者審美再造的刺激物。”即希望能借此給人們帶來比一般價值更高、更實在的真誠的祝福和希望。從中我們還能體會到中華民族的博大與渾厚的精神氣質和不同的審美情趣。同時，現在作為旅游文化，更具有積極的作用。儺面具的觀賞價值以及引申出的裝潢布置的功能，還將有更人的發展空間。因此，它還有其獨立存在的意義。我們不光要把它作為民族藝術遺產來研究，還應開創新的工藝，新的技法，使這一古老的儺面具藝術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