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女作家”這一惡俗標簽最先是由一心想出人頭地的周衛慧提出來的。彼時她尚在上海《青年報》就職,住在一處煤衛合用的老房子里,還沒有寫出《上海寶貝》這樣教人拍案驚奇的“煌煌巨著”。與她合用煤衛的是名男士,某個春天她曾經碰到一人就抱怨該男子對她垂涎已久。她這一說對于敏感遠遠不如書商、出版社的人來講,不過就是一笑談:厚道的說,這小姑娘蠻戇的;刻薄的,則譏諷道“請君先去整容”。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此乃大勢所趨,定數使然,偏偏書商和出版社覺得這是個吸引人眼球的好彩頭,于是但凡是個女的,夠得上妙齡,又偏偏是個出書在即的作者,那就來!通稿上四個黑體大字一印;眾媒體附和著再加粗;網絡上的各色閑散高人低人點擊打開,然后隨便那么一噴。一場轟轟烈烈的貼標簽運動如火如荼地展開了。始作俑者衛慧當仁不讓,搶得頭牌花魁,然后也不管別人愿意不愿意,跟上潮流的腳步就是硬道理,你方美罷我登場,20世紀90年代的最后幾年猶如一個碩大的賣肉集市,好不熱鬧!
“用身體寫作”的概念,由現在業已搖身一變為“美男作家”的葛紅兵,在與“美女作家”標簽差不多同期推出的某篇評論文章里發表的觀點。借著這股東風,葛老師的盛名開始鵲起,并且慢慢地從武漢搬至十里洋場上海。
至此,“美女作家”和“用身體寫作”已經成了兩塊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大虎皮,扯到哪里,哪里就會被一片“祥云”籠罩。在這場盛宴里,動的是肉體外加唇槍舌劍,財也尚算分贓合理:銷量節節攀高,引無數書商、碟商笑彎了腰;有了虛名的女作家們紛紛出游西方各國,除了苦難中的非洲,她們的足跡踏遍了4塊大陸,所以原先那些不甘愿將就“美女作家”這4個字的女作家們便慢慢因為得了實惠,樂不吱一聲了。
\"美女作家\"和“用身體寫作”在2001年下半年開始漸漸式微,從原先的批量生產變成了一年出一新款:2001年是九丹、2002年是春樹、2003年是桃之11, 2004年,年初就出了個竹影青瞳,年底究竟會不會觸底反彈再來個雙響炮?目前還沒收到任何消息,生產線暫時停產,或者重整旗鼓還待來年。
但是,潮流總是會在有朝一日復出再現,提高警惕,瞪大雙眼,未來30年,說不定她們會換上一身撣去時間灰塵、滿含時代精神的新馬甲回到這里。
竹影青瞳
聯絡這位最近炙手可熱的女作者可謂一波三折:先是找到她的出處天涯社區,留言給她還不放心,就又到她blog上再次留言,兜兜轉轉了一圈,結果一個朋友在最危難的時刻給了我她的MSN。
和她接觸是件困難的事情,因為她極其苛刻。有人事先跟我打過招呼,說該女子有很濃重的教師習氣,釘是釘鉚是鉚的,要小心。雖然被打了預防針,但我不得不承認,由于準備不充分,思想上沒有高度重視那個忠告,導致被她狠狠地“折磨”了一下。最后,我只能把問題歸結為個人說話習慣的問題——比如大家都知道,“您吃了嗎”其實是個問候語,相當于“你好”,可是如果問竹影青瞳,她會嚴肅認真地告訴你:“我還沒吃”。而如果沒有正式的問候語,她就會認為你比較粗魯。幾個回合下來,好歹算是適應了,開始切入正題,竹影青瞳表示她基本只接受問答式的采訪,本人只得乖乖奉上事先擬好的采訪提綱,等待她的批示。
等待總是讓人心焦的,好在對別人苛刻的人,勢必對自己更苛刻。交付之際,竹影青瞳關照我,她的回答外人一律不得刪改,要改也得她自己來,請我切記。應承下來,她才放心地隨我去看那未知的答案。
采訪她之前,我是做足功課的,天涯里大大小小有她名字的文章和回復一一拜讀,唯獨是怕受影響而沒有去看她貼在自己blog上的那些專訪,所以忐忑之情不表自明。讀罷,在下不禁暗呼一聲“慚愧”,慚愧自己不經意間做了回小人,于是,自省的同時,還抽空把責任多多少少推到了偏見那邊。竹影青瞳的回答條理清楚,有理有節,任何一句話背后都有她自己強大的精神體系做著支撐。我相信所有不同的問題,到她那里,都會是有著相同意思的回答,她始終貫徹著長久以來形成的人生態度,她不放松這不怪她,她自戀自虐因為只有自己才是她賴以依靠的對象。
《文匯百花》:你提倡身體的覺醒,可是身體本身除了睡覺的時候,它都是醒著的,你不認為用貼裸照這樣的行為多少有點希望借助挑戰人們的觀念而得到關注的居心嗎?
竹影青瞳:覺醒不是身體的非睡眠狀態,正如人的精神的自覺意識不是指人的非睡眠狀態一樣。覺醒不是生理的,而是精神的。人的身體的覺醒有兩重意思,一是指身體的敞開,也就是身體感觀的打開,再通俗點說,即恢復身體的敏感。人類從野蠻到文明,身體的敏感度是在衰退的。一是因為人類借助身體的延伸——各種器械和技術能更好地生存,二是因為文明的戒律和規約對身體感觀一定程度的抑制和鎖閉。身體覺醒的第二重意思也就跟這文明的戒律和規約有關。約定俗成的觀念認為,精神高于身體,身體是卑賤的,是會腐朽的,而精神可以得到永恒。在此觀念之下,形成了一種強大的精神泛濫而貶棄肉身的價值觀。我們可以看到,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身體的解放都還只是在近代才發生的事情。
但我所提倡的身體的回歸,并不等于身體的解放,或者身體欲望的解放。我更愿意把身體看成物體,而事實上,人的身體也確實是眾多物體之中的一種物體。人的身體這種物體不僅僅有性的欲望,更重要的是,它比別的物體在敏感的程度和廣度上都有優勢。我的身體的覺醒,也就是要設法恢復身體這種深刻和廣泛的對于世界的敏感。人是有天眼的,那么應該首先打開身體的眼睛,讓身體在世界中敞開,自由地承納它所能承納的一切。
關于貼照片這一事情,我已經在別的場合解釋過很多次了,現在再重復一遍。
我最初在我的文字后面張貼自拍照片,完全出于對自己身體的驚奇。我在拍下的照片里看見自己的身體,感覺很不真實,但我發現它很美,我當時很激動,因為我從來沒想到自己的身體竟然可以是這個樣子的,影像徹底改變了我對自己身體的態度。這樣的一種發現就像一種發明,我很想讓別人也知道我的發明,當然還有虛榮心在里面,我想,你看,不僅我的文字很美,我的身體也是很美的。我當時是有顧慮的,我拍的裸照都沒有頭部,這也是為了把自己的身體跟現實的我分離出來,而這也增強了身體的對象化,也就是說,我那沒有頭部的裸體照片可以是任何一個女人的,或者說,它就是女人的身體,不管是哪一個女人的。我覺得人的身體真的很奇妙。
剛好我自己也一直在探索身體的問題,我一直覺得身體在人與人的交往,以及在人與周遭物體的糾纏中具有根據性的特點,人通過自己的身體認識這個世界,并借助身體確證自己存在,確證與自己的親人、情人彼此相愛,并在別人的身體的疼痛里油然生起同情和博愛(參見我的小說《因為寂寞,所以挑逗》)。如此,我的自拍行為跟我自己探索的生存理念牟合在一起,我對靈魂回歸身體的倡導也是順理成章的。
《文匯百花》:在你接受北京青年報采訪的時候,說過“為什么人們對一個寫字的女人的身體如此感興趣?”現在搞清楚這個懷疑了嗎?
竹影青瞳:“為什么人們對一個寫字的女人的身體如此感興趣?”這是一個很深厚的問題,各人思考的角度不一樣,回答也會不同。最根本的一點是,人有好奇心,尤其是對處于社會顯要位置的人更有好奇心,或者帶點色彩地說,有窺視欲。而被窺視最多的又往往是跟性有關的東西。我相信人對于性,對身體永遠都會保持一種神秘感,不管人的身體解放到何種程度,這種神秘感都不可能被完全消除。這種神秘來源于生命本身的神秘。生命本身就是一種奇跡,性是最大的奇跡。
其次我想,還跟我們的文化傳統有關。中國的男人心中有很深的妓女情結,尤其是對有文化有才能的妓女,憐憫、鄙視的同時又幾乎近于崇拜。我當然不是妓女,但是我把世俗認為只應該讓自己夫君和愛人觀賞的身體讓所有人來觀賞,這跟妓女把原本只屬于自己夫君和愛人使用的身體讓所有人使用有結構上的一致性,恰巧我又是個有才華的女子,而且先前有木子美,所以很不幸的我也成了中國男人這種妓女情結投射的對象。

《文匯百花》:使用blog前后和接受第一個訪問前后,你的生活起了哪些變化?這些變化現在看來,你能承受多少?
竹影青瞳:在接受第一個訪問之前,我自己在網絡發表文字還是很開心的。我喜歡那種兩重性的生活,也就是我自己的現實生活跟我的網絡生活分開了,離開網絡,我是一個很普通的在高校里工作的人,有穩定的收入。而在網絡,我是一個追求精神自由的寫字的人。這兩種身份互不干擾,網絡里的人不知道我的現實身份,而我現實生活中的同事、朋友也不知道我還有網絡的身份。這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我相對自由的生存。
但是在媒體炒作之后,尤其是媒體把我的現實身份公開以后,我這種相對安全自由的生存被完全破壞。我真正成了一個被剝光衣服的人,我再沒有了可以保護我繼續穩定生存的個人隱私。這一切我都承受下來了,不管怎么樣,我還是要繼續活下去的,還要執著文字,執著內心的真實。
《文匯百花》:作為一個發跡于網絡這種新興媒體的作者,你對媒體作用怎么看?
竹影青瞳:西方的媒體大多是在盡力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大眾,盡力滿足大眾的知情權,而中國的媒體大多是在盡力掩藏真相,或者只提供給大眾一些無事實根據的傳聞和小道消息,也就是八卦新聞。正是有這樣的八卦精神作祟,我這樣認真寫字,執著表達自己內心的人才被當作天下奇聞一樣炒作起來。
《文匯百花》:寫作在你的生活中有多重要呢?
竹影青瞳:我不太喜歡寫作這個詞,寫作顯得太專業化,這樣就會把我定義為一個潛在的作家。我不想當什么家,我就是喜歡寫字,寫我自己喜歡的文字。就目前來說,寫字已經成了我生命的重心。我可以放棄愛情,甚至親情,但我決不會放棄寫字的可能。寫乃是對我自己生存的完全,它是我生存的方式,是支撐我行走人世的拐杖。我必須寫,否則我很難活下去。
《文匯百花》:你的寫作有沒有受到過昂那依斯·寧的影響?
竹影青瞳:我是一個比較自戀的人,受別人文風影響較少。當然潛移默化的,我自己喜歡的作家、思想家和書籍對我精神氣質的塑造肯定是有影響的。我以前比較喜歡的作家是米蘭·昆德拉和法國的杜拉斯,哲學家是赫拉克利特、康德、海德格爾,詩人是里爾克、荷爾德林、海子。還有我對古印度宗教和猶太教也比較感興趣。
《文匯百花》:你現在已經被歸為“美女作家”中的一個,你對這個歸類怎么看?對這個群體怎么看?
竹影青瞳:我不是美女,而且也不愿意成為作家什么的。所以我決不可能是美女作家。別人怎么說那是他們按自己的標準和意愿行事,我無權干涉。
我相信“美女作家”這個詞只是特定時代的產物,以一個群體的容貌特征來定義這個群體的寫作,有點荒謬,也體現男性對于這個群體的集體意淫心理。
人是會死的,人的容貌是會衰朽的,而經典的文字會保存下來。我相信這個群體里真正熱愛文字執著文字并在文字里展現了生存真相的人能夠證明自己并非瞬間性的“美女作家”。
《文匯百花》:大家現在都把你和木子美相提并論,你有什么看法?
竹影青瞳:他們把我跟她放在一起談論,只是就我的行為跟她的行為之間的某種共性。我們都比較大膽,都有對禁忌的冒犯,都同樣不幸地遭到媒體的炒作。至于文字,我跟她沒有可比性。這一點,還是讓時間緩慢地證明吧。
《文匯百花》:在你作品中無處不在地對個人隱痛的迷戀,是不是能理解成一種自虐快感?
竹影青瞳:從我自己寫者的角度來說,正因為我感到疼痛,所以我才會借助文字把這痛揭露出來,由此緩解我的痛感。也就是我寫出疼痛,乃是因為我非寫不可,而不是因為我在追求一種自虐般的文風。
寫者只能寫自己深切體驗到的東西。我的內心確實如我文字般晦暗、頹廢、衰敗,我只能寫我體驗到的這些東西。我很難有快樂的時候,所以不少讀者問我為什么不能寫點快樂的東西,這個世界不是每天都發生很多輕松快樂的事情嗎?沒錯,確實每天都有輕松快樂光明的事情發生,但關鍵是我體會不到那種輕松快樂光明,或者體會到了但不夠深刻,由此沒法訴諸文字。
我寧愿用美好的文字展現痛苦,也不愿用淺薄的文字展現快樂。
《文匯百花》:對你未來的生活有什么規劃?
竹影青瞳:繼續寫字這是肯定的,而且終生都要寫字。我打算暫時修養一段時間,然后重新找一份工作,我必須先養活自己,而靠自己的文字是沒法養活自己的。
桃之11
此女尚未更出名之時,就在西祠胡同里見識過小姑娘的相貌和文筆。寫就與馬甲同名的長篇之后,偏巧出現了blog,搭上新媒體快車的她,把主戰場迅速轉移到此,也算是符合了新時代新人的新氣象。
采訪桃之11這個小姑娘完全是因為她曾宣稱:“我比美女更美女,比作家更作家”。初次會晤,因為上面語句帶給鄙人的副作用,我小心翼翼地報上出處,沒想到她卻和我拉起了家常。一番打聽,原來是有著一位共同的熟人,于是氣氛頓時輕松了起來,之前列的提綱全然沒有作用,環環緊扣的進程讓3個小時轉瞬即逝。
整個采訪過程非常自然,身為小女知識份子的桃之11,自謂是個“思索強迫癥”患者,我私下揣測,她應當是不好溝通的那種。好在小桃姑娘不但有問必答,有時候甚至自己收不住話閘,一個勁兒地讓我待會問,她還未發揮完畢。小姑娘完全沒有半桶水不停晃蕩的動靜,也沒有知識份子的矯情,這陣仗著實讓人不能小視后輩的胸中丘壑,也一定足以令她的少數同輩深感汗顏。當然可能人家只是年少輕狂,以至于傾訴欲強烈也未可知。我只但愿她的實誠永遠都在,或者日后真正大紅大紫一天,不會暗自頓足,恨不得有匹武王神駒,把以前說過的話和事都追將回來。
《文匯百花》:寫作在你的生活中占怎么個位置和比重?
桃之11:大半年沒寫了。
《文匯百花》:那是不是代表它不再重要了?或者它對你從來就不重要過?
桃之11:我想想,我是從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開始被人知道的,后來出名主要是以網絡為媒介,寫過一個10多萬字的小長篇,今年即將出版。還有一些小文章,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是一組文本實驗〈1舉+2得〉,然后開始了漫長的、充滿費里尼色彩的網絡表演。我對寫作沒有太多熱情,非常懶惰.
《文匯百花》:那你對什么有熱情?
桃之11:我對思索有熱情,分析問題,還有漂亮東西,還有愛情,還有神秘體驗挺多的,總之對寫作的熱情不如對這些東西。寫作所占比重不大,對我并不重要。
《文匯百花》:那你的新書是關于思索的嗎?還是關于漂亮的東西?
桃之11:就是兩年前的沒有出版成的那本《逃之夭夭》,不過出版方面可能想結合我的其他東西一起做,所以我不確定。《逃之夭夭》是關于認識自我的,關于作者和作品關系的,關于文學和世界關系的,關于小說可能性的。因為我想在年輕的時候窮盡復雜,然后等以后做出簡單的東西才不讓人懷疑。
《文匯百花》:那這些問題現在認識,或者說,思考清楚了沒有?還是隨著《逃之夭夭》的完工就已經撥云見日了?
桃之11:沒有。思考是片段性的,提出了更多的問題而非答案。但更確定我的一個總觀點:反復在江河流入大海的地方,有一片難以逾越的沙洲,巨大的旋渦卷起泡沫,沉船的殘骸在其間翻騰滾動。在外面的黑夜和室內的燈光之間,回憶如潮水般涌現,它們自黑暗中來,與光明碰撞,敞露出白色的肚膛和銀色的背脊,時而隱沒,時而顯現——Boris Vian的《歲月的泡沫》中的這段話是解釋我對“反復”的理解的。
《文匯百花》:你對卡爾維諾怎么看?
桃之11:他是明星。
《文匯百花》:那你想成為明星嗎?
桃之11:我時而想時而不想,也很反復。
《文匯百花》:想的時候是出于什么情況?不想的時候又是出于什么情況呢?
桃之11:我虛榮心很強,所以無法及時反省自己的情況下,一直都想當明星。但我也極習慣于自我反省,反省的時候或許就是在抵觸當明星的情緒。
《文匯百花》:你對所謂“80年代后“這個稱呼怎么看?
桃之11: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文匯百花》:對于網絡和隨著你出書即將來到的眾多媒體,你持何種態度呢?你怕被人貼上標簽嗎?
桃之11:我對人挺隨和也夠誠懇率真的,記者也是人。名人被人怎么說都是可以容忍的。
《文匯百花》:是被大眾容忍還是被被說對象容忍?
桃之11:我可能沒說好,我的意思是,被媒體或大眾說三道四,我都是可以容忍的,沒什么好氣憤的。因為這是個人選擇。現在是琥珀色了,在我曾說過,別人有說我的自由。
《文匯百花》:對同為“80年代后“的那些女作者你是怎么看的?
桃之11:我知道的大概有這些人:春樹、莫小邪、周嘉寧,張悅然。現在“80后“最紅的是春樹,接下來是我吧。很好玩的,我也經常被時尚雜志采訪,然后發現這些雜志也采訪春樹。”80后“女作家可能在寫作方面,力量還是太小,無力超過以前那些。但是個人魅力方面,可以做得很好。你沒發現”80后“女作家都是在做個人形象嗎?作品就是自己,而不再像過去那樣是文字了。
《文匯百花》: 你曾經在媒體上宣稱,自己比美女還美女,比作家還作家。是什么促使你說了這些話呢?
桃之11:其實當初是這樣的意思——比美女作家更美女作家。然后為了念起來好聽,所以才拆開來的。我并非如此當真想。比我美的女人太多,比我好的作家太多,那句話只是拿來跟過去那些美女作家作比較用的。
《文匯百花》:對于同樣把blog作為自己陣地的女作者竹影青瞳你是怎么看的?
桃之11:我只聽說過她的名字,連她長什么樣子,她的文字,都一概沒見過。我很少關心別人的事情。

棉棉
找棉棉不是個難事兒,但是約棉棉恰好和這個“不難“完全相反。眾所周知,她不但是個作家同時還是個“策派人”(派對策劃人的簡稱),忙就一個字!值得慶幸的是,在為新書和新派對的事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她還是慷慨地擠出時間。
在本專題所有被訪女作家中,棉棉當之無愧是個久經媒體考驗的前輩。面對問題侃侃而談,說的都是你能用的,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又不會使自己說出去的話因為過激,成為話柄。佩服之余,不禁好奇,是怎樣的嚴酷現實令棉棉同志練就一身如此過硬的本領?是曾經被誤讀、誤解的折磨,還是與生俱來的良好心理素質?該疑問姑且當作題外話按下不表,接著說訪談。
當問到她與媒體關系這一項時,她的回答讓我嚇了一跳,思量本人會不會就是在那些“很傻的群眾”中占了一席之地的新晉人士呢?關于她的新書,棉棉說了很多,看得出來這本書消耗了她很多的時間、精神和體力。再三央告之下,得以窺見一斑,答應了棉棉不能泄露,那么我只能說這將是一部讓所有人閉嘴的小說。不怕擔上為她宣傳的罪名,并且還想加上一句借來的話:棉棉依然危險,敬請拭目以待。
《文匯百花》:記得你在拍完了《我們害怕》之后,接受媒體訪問時說過:“很少考慮痛苦“,那你成名前和成名后的現在都是這樣的狀態嗎?另外,你所謂的”痛苦“是生存的痛苦還是作為人本身的痛苦?
棉棉:我不喜歡《我們害怕》這部電影。我成名前和成名后的痛苦有增無減。其實所有的人都有痛苦,尤其是城市人,事情特別多。生存的痛苦永遠都是不重要的,而作為人本身的痛苦有很多命運的元素在里面。我們所有的人都應該學會如何跟自己的痛苦住在一起,并且相處融洽,這是作為一個人的必修功課。
《文匯百花》:你曾經表示,你是那群不寫作就不能呼吸的作者,那么當寫作作為肌體功能外還給你帶來了名利,寫作對現在的你還這么重要嗎?
棉棉:寫作帶來的痛苦和愉悅永遠都跟名利不成正比。寫作對現在的我來說,當然,依然重要,但如果我能找到別的事情可以做的話,我情愿不寫作,因為那簡直不是人干的活。以前我說寫作是我的醫生,那么多年過去之后,我更愿意說寫作對我來說是一種自殺行為。這種自殺的說法包括身體和精神兩方面,我的新書《熊貓》是我45歲之前最后一本寫得很累的書了。我想要簡單點的生活,比如開個美容院、小飯店什么的,酒吧俱樂部我都不想開。等我45歲之后,會更有心情寫點真正的好小說,短篇小說。
《文匯百花》:“用身體寫作“最早是某評論家在評論你作品時出現的標簽,隨后被迅速擴散貼之,就你本身而言,你對身體寫作的看法和評論家所謂的“身體寫作”之間有沒有差別?如果有是個怎么樣的差別?
棉棉:我想“身體寫作”應該是那種跟神溝通的身心一體的寫作,沒有太多的知識分子氣息,但卻天才。我不覺得我是天才。我不知道評論家們、大眾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關心他們是什么意思。反正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所有寫作的人們,他們的身體都在受難,比農民種地還累。所有的作家,都是自虐的。
《文匯百花》:我們都知道,媒體對以你為代表的“美女作家”群的崛起,起到了非同一般推波助瀾的效果,你怎么形容以及評價自己和媒體間的關系呢?
棉棉:我跟媒體的關系一直是很尷尬的。我比較勢利,總是用各種價值觀來選擇我要的媒體。但同時卻有著臭名遠揚的壞脾氣。當然我脾氣不好都是因為他們太傻了。當我碰到很酷的記者時,我一天心情都會很好。我希望隨著我的新書出版,可以盡最大可能地讓人們讀到我的名字,但同時我要求自己跟媒體的關系更加私人和精致些,我希望這一天快點到來,這樣大家都會感到舒暢。
《文匯百花》:作為一個作家,你如何界定自己和這個世界的關系和界線?或者說,你是如何同人們相處的?
棉棉:我如何跟人相處跟我是不是作家或者有沒有名一點關系也沒有。我跟這個世界也沒什么關系。我只跟我的命運有關系。當我離開我的床,我跟這個世界的界線就消失了。而在我工作的范圍,我盡可能做到真實和職業,并且希望自己的作品和言行可以給這個世界多添一點愛,可以有更多的可能去打開那些寂寞而自閉的心靈。
《文匯百花》:最近冒出了木子美和竹影青瞳這兩個作者,你對她們怎么看?
棉棉:不太了解。看了兩分鐘木子美,我覺得她不愛男人,她真的不享受男人,不愛男人。應該有個男人來真正地打開她的心,她需要男人愛和溫柔的照顧,跟她好好的做愛,一邊做一邊教她如何放松,吻她長達半小時,然后告訴她事情只會越來越好。她需要這個。男人肯定是對不起她的,但跟男人不好的關系在很大程度上是女人自己造成的。不要抱怨,也不應該打擊報復。尊重是互相的。而對于一個無聊的生殖器,我更愿意獻上一個長長的充滿細節的沉默。
《文匯百花》:和以上兩名作者相比,你嶄露頭角的陣地是傳統文學雜志,那么你對網絡作者甚至最近愈演愈烈的blog風潮怎么看呢?
棉棉:不了解。我盡量讓自己不要陷入任何與網絡有關的事情。因為網絡是個陷阱,而我的時間本來就不夠用。
《文匯百花》:能不能簡單談一下,你對“美女作家”這個標簽的看法,以及對這個所謂作家群有什么評價。
棉棉:我討厭這個說法。
《文匯百花》:今年有什么寫作上的計劃嗎?
棉棉:新書《熊貓》馬上要出來了。接下來我還會有很多書,那都將采用很新的一種寫作方法,我目前沒有太多的文學追求,再也不想三年五年寫一本書。我更有興趣用更加直接的方法,為我們的流行文化加點顏色,讓大家都過的輕松點。
《文匯百花》:我們都知道作為kika! the party organizer,2004年春節之后,你一連推出了兩個大型派對。能說一下,舉辦這兩個派對的初衷和今年的派對安排?
棉棉:那兩個派對是我有生以來做的最不開心的派對。別提了。一個好的派對需要合適的人群,合適的地點,合適的音樂。沒有這些元素,派對可能只是虛有其表。接下來4月24日會在PARK 97有一場大型跳舞派對。DJ是我的好朋友,吉尼斯紀錄里世界最成功的DJ,《007》系列、《箭魚計劃》的音樂制作人DJ PAUL OAKENFOLD派對。在經歷過這么多次中國之行以后,他又來了,他喜歡上海喜歡中國,沒辦法。我可以讓他每一次在中國的派對都是最好的,都是特別的,都是充滿驚喜的。
《文匯百花》:另外,對你來說幸福生活必備哪些元素呢?
棉棉:幸福生活應該是對生活沒有太多奢望的。應該有著樸素的社會關系,溫暖的人際關系,和平的家庭關系,和可以體現自己價值的渠道。我離幸福還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