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大一的時候,北大一個詩人到我們學校演講,他站在講臺上,舉起一只胳膊,慷慨激昂的說:
“同學們,上大學一定要談戀愛!
不談戀愛這大學算白上了!”和“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諸如此類的話相比,也許馬加爵更需要的是這樣的“當頭棒喝”。
高中時看《逃學威龍》,張敏扮演的女老師對以周星馳同學為核心的眾男生說:“明天去郊游,記得把你們的小女朋友都帶上哦!”
張敏的話讓我心怦怦跳了好幾天。我當時百思不得其解:香港的老師怎么會這么開放,公然鼓勵學生早戀!要知道,對于80年代前出生的內地人來說,早戀屬于地下活動,得偷偷摸摸的進行。老師和家長們對于早戀一貫圍追堵截,堅決棒打鴛鴦,在這樣的高壓政策下,早戀成功的學生一般都能勝任保密部門的工作,也說不定能培養出幾對鄭秀文和許志安。
現在大街上經常能看到中學生模樣的情侶手牽手,主流社會對于早戀的態度也有所緩和,3月29日,著名的青少年性健康教育專家、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陳一筠在一次專題講座中就提出:中學生之間的異性交往,不應把它看成是\"早戀\",而應當把它當成\"早練\",性質類似于實習,是在給以后的生活積累經驗。北京第171中學的張琳老師則把專家的理論付諸實踐,她在編排座位時,特意安排“互相有好感”的男生女生坐在一起。社會上對于張老師的做法眾說紛紜,有人鼓掌叫好,有人則斥之為“餿主意”。但主流人群,也就是家長和老師們,仍然難以認同專家對于早戀的態度,至多不過采取“鴕鳥政策”,要想在影視作品里看到張敏那樣的“豪言壯語”,估計同學似需努力。
其實不光是早戀,學生時代的愛情在中國的成人眼中大都是種禁忌。仔細想想,愛情被當成靶子,也就是近幾十年的事兒。古人可從來不認為紅袖添香和寒窗苦讀有什么矛盾。相反倒是傳下了不少妻子全力支持、丈夫金榜題名的佳話。
這種禁忌在文革時期達到了頂峰,這幾年隨著社會開放程度的提高步步敗退,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主流價值觀中仍有其一席之地。憲法明文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成年公民婚姻自由的權利不容侵犯,但各個學校的土政策里,“在校大學生不得結婚”這一條無不赫然在目。大學生談戀愛是沒人管了,學校里自動售套機隨處可見,不過要是一不小心把肚子搞大了,還是難免被學校雙雙開除的命運。看來大學對待學生戀愛的邏輯并不比中學高明多少,一樣是“鴕鳥”:你可以做愛,因為沒法管;但懷孕不能容忍,那樣就打破了雙方心照不宣的默契。以此觀之,學校管理人員改行去計劃生育委員會任職,也應該不辱使命。
上個月最轟動的事件莫過于馬加爵的殺人、逃亡和落網。媒體關于馬加爵的報道有一點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據說他曾經鼓起勇氣給一個女生寫過一封情書,卻被那位女生撕碎了。
八卦一下:假如馬加爵談過戀愛,這場慘劇還會不會發生?
馬加爵在看守所里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他之所以殺害4名同學,就是因為感覺自己“眾叛親離”。從他給姐姐的信里看,除了父母的親情外,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別人的愛。馬加爵為什么會如此殘忍,至今仍然撲朔迷離。有人說他是天性涼薄,有人則歸咎于社會不公和教育缺失。他或許不是拉斯科爾尼克夫,但也應當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也許可以這么說,他萌動的殺機正來自于與他人溝通的絕望感。給干渴欲死的人一杯水就足以驅走死神,馬加爵假如談過戀愛,也許“他人即地獄”的觀念就會改變。馬加爵曾經給女生寫情書,說明他也曾經憧憬過愛情。但他一被拒絕就失去了尋求愛的勇氣,雖然有性格內向自卑的因素,但教育也難辭其咎。
上大一的時候,北大一個詩人到我們學校演講,他站在講臺上,舉起一只胳膊,慷慨激昂的說:“同學們,上大學一定要談戀愛!不談戀愛這大學算白上了!”和“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諸如此類的老生常談相比,也許馬加爵更需要的是這樣的“當頭棒喝”。
《天龍八部》里,無名老僧說少林寺七十二絕技都有戾氣,唯有修習佛法方能克制;倘若沉迷武功而荒疏佛法,必定傷及自身。中國的學生從進入學校那天起就被教育要好好學習,但卻很少有人告訴他們愛的重要性以及如何去愛。在傳統的教育體系里,愛是可有可無甚至被故意忽視的東西。像馬加爵這樣二十來歲的青年,仍然是在漠視愛的教育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他們對于愛的渴求無人引導,有時甚至被故意引向歧途,只能憑借自己的本能摸索尋找,“禮失求諸野”,毛片遂成為青年人的朋友和導師,而這本應是師長們的職責。過于理性的生活必然趨于功利,缺乏愛的人生必定變得冷漠。其他孩子可以以天性的伸展突破這種畸形教育的局限,人格不至于殘缺;馬加爵卻性格內向,偏偏又是個“聽話”的好孩子,結果被塑造成了一個活動的盆景。
前幾天上校友錄,看到一位美女發牢騷,慨嘆紅顏易老知己難求,然后就號召大家集體發動起來為她介紹對象。有馬加爵的荒蕪人生做背景,這位美女假作真時真亦假的花癡簡直是一種美德:多么熱愛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