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龍江
白正言仰起頭來,緩緩地說:“其實也沒什么評價。總的來說,工作成績還是有的,只是今年我發現王局長總是在變換發型。”
年底,以組織部張部長為首的考核小組來到地稅局,要對地稅局王海光局長的政績進行民主測評。因為王海光已被作為進一步提拔的對象而列入年輕干部的候選名單當中。
王海光局長首先在全局人員面前做了述職報告,說自己一年來如何清正廉潔,如何為了工作廢寢忘食等等。王局長的報告引起大家的陣陣掌聲,張部長聽后也深受感動,心想這樣的干部不提拔就愧對自己手中的權力。
接下來進行民主評議,以局里中層干部為對象,每人發一張表,評議王海光的政績。結果大家一致在“優秀”欄上畫了勾,張部長對王海光更加滿意。
但這“優秀”只代表局中層干部的意見,不知道局里的一般干部如何評價王海光,張部長決定隨機抽查兩個人,進行談話。張部長拿著地稅局的花名冊,隨便點了個叫李良友的過來。
張部長和藹地說:“李良友同志,你不要緊張,請你談談對你們局長的看法。”
李良友二十五六歲,剛參加工作沒幾年。他搔了搔頭皮,憋了很久才說:“看法!啥看法呀!咱平常和局長交往少,我看局長干得挺好的。”
張部長聽這話,知道再問也問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便又點了個叫白正言的人。白正言一來,張部長就覺得這次找對了人,能套出點真實的東西來。因為張部長看白正言四十多歲,一副郁郁不得志的菜臉。如果一個人在機關呆二十年還是一般干部的話,那么他心里的牢騷肯定能用火車皮來拉。
張部長決定套出他的真心話,便拉家常似的說:“你好,白正言同志,你的名字很有意思,正言,正言,看來你是一個正直敢言的人。”
白正言坐在張部長面前,不卑不亢,見過大世面的樣子。他說:“我的名字雖叫白正言,但在科室里大家都叫我預言家。”
“噢!”張部長很好奇,“那么你會看相?”
白正言搖了搖頭:“我不會看相,只是在我們科里,我曾說準了幾件事,于是大家都開始這樣叫我了。”
“說說看,哪幾件事?”張部長更好奇了。
“我們科有個小伙子,都二十八了,還沒有對象,”白正言說道,“我們都挺為他著急的,就經常給他介紹,介紹了好幾個都沒成。原因是小伙子喜歡文學創作,對一般的女孩看不上眼,他說自己的婚姻大事全靠一個‘緣字。我們私下說這小伙子的對象不好找,現在哪有愛好文學的女孩子啊!有一天,我發現小伙子原來標準的板寸頭不見了,忽然留起了時髦的中分頭,還整天梳得油光锃亮的。于是我就在科里宣布說小伙子肯定找到對象了,有的人不相信。可一個月后,我們就喝上小伙子的喜酒了。”
張部長聽后,哈哈笑道:“我以為啥神秘的事呢!這沒啥,這么簡單的事情誰都能看出來。”
白正言接著說:“還有一件,發生在我們科長的身上。以前我們科長總是留四六分頭,顯得很青春有活力。去年的一天,我見科長換發型了,留起了大背頭,顯得老成持重。我私下對科里幾個同志說,也許科長的作風出了問題,不然不會換發型,雖說女為悅己者容,其實男人也為悅己者容。那幾個同志說我瞎掰,讓我別造謠生事。然而很快,科長離婚了,與一個年輕漂亮的外來妹結了婚。這一下,科里的同志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張部長雙眉緊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白正言同志,我想今天你不會是來給我說故事聽的吧!雖說你談了這么多,但卻一直沒說到正題,你對王海光有何評價?”
白正言仰起頭來,緩緩地說:“其實也沒什么評價。總的來說,工作成績還是有的,只是今年我發現王局長總是在變換發型。”
張部長回去以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覺得白正言雖點到為止,但話內卻大有文章。他令人秘密地調查一下王海光是否存在作風問題,一查結果就出來了,王海光不但生活腐化,與多個女人有不正當關系,而且經濟上也不清白。公安機關很快就介入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