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蘇州
南河鄉廟前村的李衛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在家辦了個養魚場。李衛有知識,頭腦靈活又認得清市場,很快便開始盈利。養豬、養雞,不幾年,李衛便成了遠近聞名的養殖大戶。
李衛長得一表人才,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在農村,只要家里有錢說媒的能扎堆往你家跑。這不,李衛家的門檻都快讓人踩平了。李衛也處過幾個朋友,可都因為缺乏共同語言而作罷。
這天又有媒婆上門,提的是鄰鄉一個叫王小嬌的姑娘。李衛拗不過父母,這天早早地就被攆到了約會地點城關大橋。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早已過了約會時間,王小嬌還沒出現。李衛不由得有些心急了,看了看表都快十一點了。李衛等得又饑又渴。正左右張望著,橋東頭來了一位姑娘。只見她撐著一把遮陽傘,臉上罩著大墨鏡,嘴唇抹得血樣紅,頭發染著彩還打著卷,上身一件吊帶裝,露著肚臍眼,扭著水蛇腰,下身一件緊而薄的超短裙,腳蹬一雙比匕首還尖的紅皮鞋。渾身上下穿的沒有露的多,讓李衛看了一陣心驚肉跳。
一上午,李衛都不知是怎么熬過來的,王小嬌那挑逗的話語和熱辣的動作讓李衛的臉紅得像喝醉了酒一樣。見面之前李衛還打算把王小嬌請到家里吃頓飯和父母見個面,現在一看王小嬌這個架勢連想都不敢想了。匆匆應付了幾句便把王小嬌打發走了。王小嬌臨走時還不忘給李衛一個飛吻:“帥哥,Bye-bye!”
李衛一口氣跑回家,滿頭大汗,大口喘氣。父母一看兒子自己回來了,忙問:“姑娘呢?”“她,她有事先走了。”李衛哪敢直說,扯了個謊就到屋里沖涼去了。
沒想到以后王小嬌五次三番給李衛打電話:“帥哥,今晚出來玩玩嘛!”嬌滴滴的聲音李衛一聽就反感,每次李衛都以工作忙沒有時間推脫掉了。
這天,李衛騎車到鄰鄉辦點事。不巧回來正好碰上王小嬌。王小嬌十分熱情地拉住李衛不放:“喲,帥哥,都到家門口了,也不進屋坐坐,讓我盡盡地主之誼?”李衛實在推不掉,就跟著去了。
到了王小嬌家,王小嬌又是遞煙又是倒茶,李衛口也渴了,接過來便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杯。還沒等說上話呢,李衛就覺得天旋地轉,一陣眩暈,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衛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一絲不掛地躺在王小嬌的床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李衛慌里慌張地回到家,努力地回憶發生了什么事,可是只記得自己喝完了茶,往后則是一片空白。李衛正胡思亂想,電話響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李衛,你小子強奸了我妹妹,你他媽活得不耐煩了?”李衛忙問:“你是哪位?…老子是王小嬌的大哥,你小子占了我妹妹的便宜就想腳底抹油,告訴你小子,沒那么便宜,快準備好我妹妹兩萬塊錢精神損失費。”
“我怎么……我只是喝了一杯茶……”李衛還想爭辯,電話那頭就吼起來:“告訴你小子,老子可是道上混的,別把老子惹急了。否則給你放放血!”
李衛一時被嚇傻了,真是飛來橫禍,相親竟相出這種事來!
李衛忙和父母商量,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父母一聽大驚失色,托人到鄰鄉去打聽,原來這王小嬌父母早死了,留下一兒一女由爺爺撫養,不幾年爺爺也死了,王小嬌十八歲那年去了南方打工,回來后一直出入于縣城的賓館、發廊,賺些不清不白的錢。而王小嬌的哥哥王大順,是個十足的地痞無賴,整天游手好閑,憑著一副好身板,橫行鄉里,是當地人見人怕、人見人厭的家伙。
李衛明白了,王小嬌故意請他到家里坐,然后在茶水里做了手腳,她看李衛家里有錢想敲詐哩!李衛可不吃這一套,心說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當時昏迷不醒啥事也做不成,何來強奸一說?有政府有法律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沒想到第二天王大順就找上門來了,王大順來勢洶洶,上去幾拳就把李衛打翻在地。可憐李衛還未反應過來就已是鼻青臉腫,直到李衛嘴角出血慘呼不止王大順才住手。臨走時,扔下一句:“三天以后老子來拿錢,兩萬塊,少一個子兒,老子讓你的養魚場成死魚場。”
李衛被送進了醫院。
整個南河鄉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知根知底的為李衛鳴不平,不明就里的則幸災樂禍:“活該他小子,人怕出名豬怕壯啊,看看,出事了吧!',更有甚者:“那小子看著就不像什么好東西,有了錢膽子就大了,敢去碰王大順的妹子,那不是太歲頭上動土嗎,人家不揍他才怪呢!”
李衛聽了這些傳聞,氣得把病床捶得“咚咚”響。
這天,李衛正躺在病床上休息,門外風風火火地闖進一個人。李衛定睛一看,喲,這不是高中同學楊潔嗎?楊潔家在縣城,聽說畢業后辦了個育苗場,生意挺火。但李衛一直沒有機會和楊潔聯系,沒想到楊潔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病房,李衛有一絲疑惑但更多的是驚喜。
楊潔放下手中的水果,坐在李衛身旁關切地問:“怎么樣,好些了嗎?”望著楊潔誠懇的目光,李衛忽然覺得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好多了,只是皮外傷,不礙事的。對了楊潔,你怎么會來?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李衛一連串的疑問。
“我今天本來就是要到你家去拜訪你的,一來敘敘舊,二來想向你請教一下養殖方面的問題。沒想到了你家,聽伯父伯母說你出事了,我就趕到這來了。”楊潔說著,用手把被汗水沾濕的頭發攏了攏,臉色嚴峻起來,“李衛。我記得你以前挺老實的,怎么會發生這種事?”
“楊潔,你相信我嗎?”李衛懇切地望著楊潔的大眼睛,他現在迫切需要一個能聽他傾訴的朋友。
“我當然相信你,說吧,把真相告訴我。”楊潔認真地說。
于是李衛就如實地把事情的經過說給楊潔聽。“無恥!”聽完李衛的敘述,楊潔恨得牙癢癢。
忽然楊潔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她附在李衛耳邊說了一陣,李衛遲疑道:“這——能行嗎?”
“就這么辦,我保證行!”
李衛當天就回到了家。王大順聽說后準備再到李衛家去鬧騰一番,他媽的錢還沒到手呢!好不容易逮到這么個肥主兒,不得狠狠敲他一筆!王大順想著,陰險地笑了。這時電話鈴響了。“王哥,是我李衛啊,上次的事對不起啊。明天你有空嗎?到我家來坐坐,咱把事情了了吧!”王大順一聽,心里這個樂呀。他滿口答應了。
第二天,王大順便騎著摩托車到李衛家“收賬”來了。李衛滿臉堆笑地把王大順迎進門。酒菜已經擺好了,王大順得意洋洋地想:還是老子的拳頭管用!再一看,桌子旁邊已經坐了一個人,只見這人國字臉,光著個腦袋,戴一個大墨鏡。王大順心道:嗯?還邀了幫手。哼,你倆就是一塊上老子也不怕!
李衛道:“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王哥,這位是我表弟趙武。”“表弟,這位是王哥,你們哥倆多親近親近。”王大順伸出手來,趙武也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兩手剛一相握,王大順面皮一緊,險些叫出聲來,原來王大順故意裝作和趙武握手,卻在手上使足了勁想給趙武一個下馬威,沒想到趙武后
發制人,手勁大得出奇,像一把大鐵鉗一樣死死地夾住了王大順的手,都快把王大順的手給夾斷了。王大順疼得齜牙咧嘴,趙武一松手,王大順如蒙大赦,忙把手縮回去,在背后使勁地揉。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大順的膽子又大了起來,道:“呔,光喝酒沒勁,咱表演個節目助助興吧!”說完,王大順自顧自從院落里拿了一塊磚,大叫了一聲用手劈開了,王大順曾經用這一招唬住了不少人,他對自己這手本領相當自負。
趙武見罷也站了起來,嗬,這趙武足有一米九零的個頭!趙武把外套脫了,露出一身鐵疙瘩般的肌肉。趙武拿了兩塊磚,扎個馬步,舉起磚頭就往自己頭上砸去。王大順“啊”了一聲,只聽“嘩啦”,磚碎了,趙武吐了吐嘴里的磚末,抹了抹腦袋,似還未盡興,又隨手撿起了墻角的一根米把長的鋼筋,深吸了一口氣,力運雙手,“嘿”的一聲,拇指粗的鋼筋就被折成了九十度,李衛叫道:“表弟,我那鋼筋還有用呢。”趙武一聽,“嘿”的一聲又把鋼筋掰直了!
王大順都看傻了,直到李衛一聲“王哥,接著喝呀!”才把他驚醒。王大順耷拉著腦袋一顆心怦怦直跳,想:幸虧掰的是鋼筋不是我的脖子。趙武回到座位上,忽又站起來自言自語道:“這凳子真不結實!”說著從墻角撿了幾根大鐵釘,李衛一看,忙到里屋去找鐵錘。趙武等不及了,左手持釘,右手變掌,“呼”的一下便往釘子上拍去,王大順駭絕:此人竟以肉掌做錘!看著釘子一寸一寸被拍到凳子里,王大順臉上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掉,心想要是趙武照我的腦袋也來那么一掌,我,我還有命嗎?越想越害怕,王大順沒等李衛出來就屁滾尿流地跑了!
只聽李衛在后面喊:“王哥,你的摩托車,還有兩萬塊錢!”王大順卻早已跑得一溜煙不見了。
李衛和“趙武”相視哈哈大笑。
原來這一切都是楊潔導演的,楊潔見李衛受辱,忽然想到自己的弟弟趙武——不對,應該叫楊武,正在部隊服役,楊武是氣功班的,全團屬他功夫最硬,最近正好回家探親,于是便讓楊武搖身一變成了李衛的“表弟”。
王大順經過這一嚇,以后再也不敢找李衛的茬了,就連他的摩托車也是托人向李衛討回的,李衛打心眼里感激楊潔。其實,李衛一直就很欣賞楊潔,人長得漂亮又有腦子,有膽識。上學時李衛沒往別的地方想,現在忽然心頭一亮:這不就是自己理想中的另一半嗎?
這天,李衛親自下廚炒了幾個菜,單獨邀請楊潔表示感謝。席間,李衛試探著問:“楊潔,你愛人是干什么工作的?”楊潔臉一紅道:“什么愛人,我連男朋友都還沒有呢!”“不可能,你這么漂亮又這么能干,追你的人還不得有一個加強連?”李衛故作驚訝,心下卻是狂喜。“唉,這些年光忙事業,個人問題都拋在一邊了,而且身邊有共同語言的人太少了………‘對呀對呀,我也是這樣的,身邊連個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啊!”
“不如……”李衛幾杯酒下肚,壯了壯膽子,“潔,不如我們倆在一塊吧!”楊潔的臉更紅了,滿臉忸怩,眼中卻是含情脈脈。李衛激動了,一把抓住了楊潔白皙的小手。楊潔抽了幾下沒抽出來,就不動了,故意生氣道:“我弟弟可比王大順厲害著呢!你就不怕他也向你要兩萬塊錢的青春損失費?”“不怕,我有個‘表弟也很厲害呢!,'說完,兩人“撲哧”一下,都笑了。
責編/鄧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