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模妹妹的愛如衣裳情似水仙

何　洋

6月底，李勇特意將《圣妹》拿到裝裱店裱好，他要將這幅富有深意的畫送給妹妹做結婚禮物，他知道，畫里飽含的兄妹情會在他們的生活中一輩子傳遞下去。

哥哥，現在讓我來當姐你當弟

李勇兄妹出生在湖南新邵縣一個貧苦農民家庭里。李勇7歲那年，爸爸在石礦遇難，老板賠了6000元錢就算了事。不幸的是，2001年2月，李靜的母親因犯重感冒引起并發癥，最后不治而亡。當兄妹倆七湊八借為母親辦完喪事，家里已經欠了一萬多元債務。當天晚上，守在母親的靈牌邊。李靜與哥哥又發生了“爭執”，李勇要輟學回家打工還債，李靜堅決不同意：“哥，怎么說你得讀完大學，家里的債和你的學費我去打工掙，一時掙不了就先欠著，咱們慢慢地還。”3月18日，李靜剛過18歲生日，便第一次出遠門隨哥哥來到長沙打工。

李靜洗過車，賣過報紙，當過服務員，盡管干的都是一些苦累而薄薪的工作，但李靜卻覺得生活充實而快樂，每天下班回來，回到出租屋里她就拿起哥哥的畫筆學畫畫。李勇也四處兼職打工，他見妹妹畫的畫很有靈氣，有時他就在一旁指點妹妹，并跟她說學校的一些趣事，逗妹妹開心。

在妹妹的支持下，李勇順利在湖南師范大學繼續著他的學業，同時兄妹倆通過打工也將家里的欠債全部還了。但就在這時，2003年8月，李勇突然患了急性黃疸性肝炎，整個人皮膚變得桔子一般黃，渾身無力，見到油膩的東西就嘔。李靜急了，連忙將哥哥送醫院治療，并按醫生吩咐給哥哥買來許多補品補身體。等到李勇病好出院時，兄妹倆原本積攢的2500元錢全部用光了。眼看交學費的日子又快到了，而李靜在餐館洗盤子每月才有350元錢，李靜不準病中的哥哥再做兼職，自己急著到處找工作兼職。

2003年9月一天，李靜趁餐館一時還沒有客人，便溜到師大附近找工作。師大附近開滿了畫室，全省不少報考美術專業的學生在考前紛紛趕到這里來參加美術培訓班。突然，李靜在一家叫楚人畫室的門口立住了，原來畫室門口正張貼著一張廣告：“招聘人體模特，每小時付費30元！”

李靜在廣告前呆了很久，當天晚上，李靜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做模特每小時30元，對她來說真的太具有誘惑力，李靜心里很是激動，但最后她又猶豫了：在長沙沒有一個熟人，但最怕哥哥知道，哥哥知道了怎么辦？反反復復地思考了三個晚上，李靜決定去做人體模特。她在心里一個勁地給自己找理由：哥哥知道了不會罵人，他也是畫畫的，他應該很理解做人體模特的。有了這個理由，李靜在第四天終于鼓起勇氣來到了楚人畫室。

9月11日，李靜開始了她的人體模特工作，盡管她心里早有準備，但走到畫室時，看到數十雙眼睛在盯著她，她害怕得渾身顫抖，畫室的老師見她害怕，便走過來安慰她，并讓兩個女生拉來一塊大布擋在李靜面前，等她脫完衣服后再將布拿開。當脫到只剩下內衣褲時，她用乞求的眼光望著老師，但老師一點商量也沒有地對她說：“一定要全部脫光。”李靜解開胸衣扣時，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赤身裸體在凳子上坐了2個多小時，李靜盡量不想任何事情，讓自己大腦變得空白一片。當老師對她說：“可以了。”李靜一把抓起衣服，飛快地跑到隔壁的更衣室將衣服穿上，最后連工資都顧不上拿，立即往出租屋里跑。跑進屋里后，她“砰”地一聲將門死死地關上，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然后鉆進被窩里放聲大哭起來。

自從做了人體模特后，李靜也沒有時間去餐館打工了。而且生活習慣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為了避免一些小流氓的騷擾，她每次都是去畫室和回家時都坐出租車，為了將打的的錢賺回來，她又找到了另兩家畫室兼職做人體模特。

最讓李靜擔心的是怕被哥哥發現。但哥哥對李靜有了一點懷疑，首先他發現她不再到餐館里打工，他問李靜時，李靜慌慌張張地說洗盤子太辛苦了，她現在在給一家公司發傳單，每天30元錢。李勇聽后便不再追問，他覺得妹妹為了他付出了太多，他根本沒任何理由不再相信妹妹。

《圣妹》，哥只能如此為你紀念

2003年11月6日，李勇受一家畫室教師的邀請，去幫老師指導學員繪畫。當他推開畫室的門時，他像突然被電擊一樣，呆呆地怔在了那里：數米遠的地方，他憐愛萬分的妹妹正赤身裸體地坐在臺上，目不斜視地在給學員當人體模特。

一時間，惱怒、哀怨、自責全都涌上了心頭，李勇感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說不出滋味。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茫然地望著妹妹。這時李靜也發現了哥哥，她又羞又急，雙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她看見兩行清淚從哥哥的眼眶里流了下來，她鼻子一酸，眼淚也撲撲地滾落下來。

李勇轉身向畫室外面沖了出去，他瘋了似的在冷雨中拼命奔跑，一口氣跑到學校后面的岳麓山山頂上，他站在山頂無人處大聲地吼叫起來：“這是為什么呀？為什么呀？都是我害了妹妹，我不是男人呀！”

到了晚上10點鐘時，已被雨水淋得透濕的李勇開始踉踉蹌蹌地往山下走，當他趕到妹妹的出租屋時，妹妹四處尋找他也才回來，頭發被雨淋得濕漉漉，萬分委屈地坐在床邊流著淚，雙眼已哭得通紅。

兄妹倆為做人體模特的事爆發了激烈的爭吵，看見妹妹痛哭流涕，李勇心一下子軟了下來。他想妹妹已為自己犧牲了太多，他不應該再讓她受半點委屈呀。于是他便默默地為妹妹燒好熱水，讓妹妹洗了個熱水澡暖暖身子別凍壞了。

吃完飯，兩人各執已見，爭了一個晚上仍沒有結果。第二天，見一夜沒睡的妹妹仍要趕去當模特，李勇既心痛又內疚，他也擔心如果死命不讓妹妹去，那就會讓原本已受到傷害的妹妹再次受到打擊，最后只好默默地讓她離去。反復思考一周后，李勇也慢慢接受了妹妹當人體模特的這個事實，但他同妹妹約定：她干到第二年四月份就不再做人體模特了。因為到時他倆打工的錢已夠還清學費和找工作用了。

2004年4月18日，按照約定，這是李靜最后一次做人體裸模。將妹妹送進畫室時，哥哥李勇腦子突然蹦出一個念頭：我要親自給妹妹畫一幅人體油畫，以紀念妹妹做人體裸模的歲月，以及自己內心深處對妹妹永遠無法抹去的那份感激、內疚、敬重和憐愛之情。他為自己的這個念頭激動不已，他飛快地跑回寢室，將妹妹給他買的油畫材料和畫板帶上，然后飛快地跑回楚人畫室。

李靜突然看見哥哥帶著畫板進來時，她驚訝極了。她見哥哥將畫板打開，然后調好油彩，十分虔誠地在畫板上一筆筆畫了起來，李靜這才安下心來。

李勇激情飛揚在畫著畫。不知什么時候，畫室的老板已站在了李勇的后面，李勇繪畫的靈氣和嫻熟的技巧令他大吃一驚。畫室老板是湖南美術界非常有名氣的一位油畫家，閱人無數的他沒料到還是學生的李勇竟能畫出這么好的油畫來，待李勇畫好后，他當即向李勇提出來，他愿意花500元錢將這幅名為《圣妹》的油畫租用半年，他將租用這幅畫掛在畫室里，給學生們做模本。李勇原本不同意，畫室老板又打電話托李勇的一位老師來說，見老師也幫老板說好話，李勇只好答應下來。

瘦瘦的心事，悄然綻放

5月中旬，湖南省有名的美術界儒商趙愛朋來到楚人畫室“搜畫”，他一眼就看中了《圣妹》，當即開出3000元的高價要將畫走。畫室老板認為這是件好事，立即打電話將李勇約來，李勇聽說要買畫，他想都沒想一口回絕了。趙愛朋以為李勇嫌價格太低，他又加了2000元。一位普通的作者的油畫開出5000元的高價，這對趙愛朋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畫室老板也在一旁笑罵趙愛朋：“發寶氣吧。”

但李勇仍然一口拒絕。這一下將趙愛朋弄糊涂了，他不明白一位還沒出道的窮學生為何放棄這么好的機會：一是可以輕松地賺到數千元錢，二是趙愛朋看中的畫他一加炒作，畫價和畫作者的身價會一路看漲，這已是圈子里公開的秘密。趙愛朋以為李勇不懂這些，便委婉地暗示他。

無奈之下，李勇只好向趙愛朋道出內情。當趙愛朋得知這幅畫背后的感人故事后，他一時驚呆了。這位同樣出身農村中央美院畢業的高材生當即對李勇說：“這么吧，明天你把妹妹帶到我開在展覽館路上的畫廊來打工吧，開始三個月月薪800元，三個月后月薪1000元，如果她自己能畫畫賣每幅畫還給她百分之三十的提成。”

5月19日，李勇帶著妹妹來到了趙愛朋的畫廊打工。李靜很珍惜這份工作，每天早上七點鐘就趕到畫廊，將畫廊里外的衛生打掃得干干凈凈。空閑時間，李靜就拿起畫筆，躲在角落里悄悄地畫畫。盡管沒有經過專業學習，但李靜的畫筆觸十分細膩，著墨不事張揚但非常有靈氣。而且她在每一幅畫的右下角，都會題上一首十分清新的短詩。趙愛朋見李靜很有靈氣，便不時給李靜指點一下，李靜對畫畫悟性特好，畫技飛速得到了提高。

到畫廊半個月后，李靜畫了一幅名為《月下花開》的水粉畫里，李靜用淡淡的筆墨畫了幾根竹枝，在月光下靜靜地開花了。在畫的右下角她題了一首短詩：“瘦瘦的心事/只能躲在月光下悄然綻放//飛鳥不要過來/你會將竹的心事/和月光一同撞碎/”趙愛朋對這幅畫及詩十分賞識，他將畫掛出去，標價500元，一下子就被人買走了。喜得趙愛朋大聲叫道：“咱們畫廊要出席慕蓉第二了。”

生性高傲的趙愛朋被李靜清水出芙蓉般的才氣和容貌徹底征服。6月16日，他鄭重其事向李靜送去了99朵玫瑰。李靜對29歲。趙愛朋的才華和為人也十分佩服，但她有些不相信：被不少漂亮女子主動追求的趙愛朋，怎么會看得上自己呢，而且他還知道自己當過人體裸模，他不會介意嗎？于是，她拒絕趙愛朋的求愛。

趙愛朋便向李勇“求援”，李勇將妹妹心中的疑惑向趙愛朋全盤托出。趙愛朋聽后認真地說：“我們都是學畫畫的，人體裸模無論老小美丑，在我們眼里都是美的，哪有半點褻瀆呢？李靜是開在我心中那朵最圣潔的水仙。”

憑男人的感覺，李勇知道趙愛朋是真心愛上了自己的妹妹，他將自己的感覺告訴了妹妹，李靜終于快樂地接受了趙愛朋。得知妹妹已將婚期定在今年國慶節，李勇為妹妹有這么好的一個歸宿感到由衷地高興。（因當事人的要求，文中的李勇、李靜、趙愛朋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