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禪等
紙婚年
他們剛剛結婚幾個月,這一年,是被稱為紙婚年的。
過了蜜月以后,雞毛蒜皮的爭吵開始了,甚至為了誰去倒一次垃圾也要爭吵,原來,生活瑣碎到讓人無法忍受。
他們吵得最厲害的一次是結婚三個月后,為了什么忘了,她負氣地說,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結婚了!而他居然說,是啊,早知道這樣我該娶那個溫柔的麗。這句話傷了她,麗是她的情敵,很溫柔很可人的一個女孩子,但當時他卻說,我還是喜歡你這匹小野馬,多性感啊。如今這卻成了她的缺點,成了他吵嘴時的一個理由。第一次,她氣憤地摔門而去,他追出來,然后又拖她回去,兩個人沒過幾個小時就和解了。
以后又吵,又走,她反正不會到娘家去,因為她認為那是最無聊最笨的方法,無形中把事態鬧大。兩個人的事,把家里人都扯上去就嚴重得多。這個道理她還是懂得,而且每次她走他都要去找。
但最近一次他沒有。因為她讓他氣瘋了,她居然說,當初追求我的人那么多,嫁給誰都比嫁給你強!他臉都氣白了,然后他指著她的鼻子說,滾。
她真的走了,但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在街上轉了幾圈又回來了,站在樓道里不知往何處去。而他呢,在屋里像頭困獸,氣是氣,但也擔心她,這么晚了會去哪里呢?他知道她是不會回娘家的,想打電話,又怕她說自己賤,于是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終于忍不住打了,卻聽到門外想起那熟悉的和弦鈴聲,原來,她一直在門外。
他拉開門,看到滿臉淚水的她,然后,他輕輕地把她抱在懷里,說,以后,我們不吵了行嗎?再這樣吵下去,我們也許過不了紙婚這一年了,因為人們說過,像紙一樣薄的婚姻是經不起什么揉搓的。
那天他們談了很久,終于明白,愛,就是應該在平常的日子中打磨得更加純凈,而他們犯了一個最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不應該把那些最傷人的話說出來。那天晚上他們又做了個約定,說以后再打架,一個火氣上來了,一個就喊停,如停不了,就讓一個人出去走走。如果誰也不肯低頭認錯,那么吻一下對方也行,只要輕輕一個吻,就是三個字:我錯了;或者表示另三個字:我愛你。
幾個月后他們又吵了嘴,甚至把家里的東西都打碎了好多。她傷心地在臥室里躺著,到了半夜,她聽見門響,然而她依然沒有睜眼,裝睡。是他進來了,他以為她睡著了,于是輕輕地俯下身子,把一個吻印在她的臉頰上,然后,他輕輕地走了出去。
假寐的她忽然睜開眼,一下子淚流滿面。
從那以后,他們很少吵架,有時慪一下氣,也是一小會兒就過去了。紙婚之年,他們找到了愛的最本質的東西,那就是:要相互尊重和包容,要懂得珍惜和原諒。
(雨潔摘自《人生與伴侶》)
哪種愛都會有結果
那年,他只是個汽車修理工,整天鉆在汽車底下,弄得身上油漬漬的。一次,他修車時不小心擠傷手,去廠醫院包扎,認識了在廠醫院做護士的她。她長得非常漂亮,皮膚很白,一笑臉上露出兩個酒窩。
那晚,他失眠了,一閉上眼就看見她沖自己笑。以后,他有事沒事地往廠醫院跑。同事中,不管誰有病,他都陪著去。他真希望自己也患個什么病,住在廠醫院,能夠每天見到她。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他下了班,換上剛買的西裝,系上領帶,去廠醫院,守在她必經的路旁,等著她出來。那天特別冷,他穿得那么少,都快要凍僵了,可還是一直等著,等著。
他終于出來了。他迎上去,鼓起勇氣,對她說:“我可以和你做個朋友嗎?”
她看看他,把頭一揚,高傲地說:“不,你不符合我的標準。我要的朋友不是你這個樣的,下了班才穿西裝,打領帶。他會每天上班時穿西裝、系領帶。”
說完,她一扭身走了。她說的話,像凜冽的寒風一樣刺痛了他的心。
他一夜未歸,一個人去了海邊,一支一支不停地抽著煙。他絕望地想要自殺。可是想到她說過的話,他忍住了。他對著茫茫的大海發誓:他要成為一個每天上班穿西裝、系領帶的人。
現在,他已經擁有兩家汽車修配廠、一家大酒店。他的柜子里有成打的高級西裝和領帶。每當有人問起他為什么成功時,他笑笑說:因為要穿西裝系領帶。別人聽了,以為他幽默。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當年那段沒有結局的初戀。
哪一種愛,最終都會有結果。如果不是在當時,就會在以后。只不過以后的這個結果,當年的她已經無福享受了。
(李莉摘自《上午的咖啡下午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