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嗎，他在偷偷喜歡你

雨薇瀟瀟

一

對面桌的玲子把一本雜志推到我面前，“喏，測測你的失戀指數。”

我不屑，“本人還沒有戀愛。”

玲子眉毛一揚，“那有什么，沒戀愛便失戀的大有人在。”

“你什么意思？”我瞪她。

她朝我扮個鬼臉，并湊近壓低聲音道：“周末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我笑，“男的女的？”

她飛給我一個白眼，我在她凌厲的目光里噤聲。心中卻頗有感慨，這應該算是我的同事兼好友玲子小姐為我介紹的第七個男友。

星期日的上午，電話鈴驟響。玲子說：“我正準備去你那里，給我備一份水果沙拉。”

玲子以她特有的方式來叫門，敲門聲震耳欲聾，門鈴在她眼里一無是處。

我打開門，玲子身后出現一個男孩的腦袋，我嚇得“砰”的關上門，要知道吊帶睡裙難掩春光乍泄。

我再次打開門的時候，玲子哈哈大笑。我無所謂，反正現在我是淑女。

玲子從她身后拉出一個男孩，“干嗎躲到后面？”向我介紹，“岳明。”

我看清了來者的模樣，又聽到他的名字，心里仿佛真的被轟炸了一樣。我想逃！

岳明伸出手，“你好，佟曉彤。我故作鎮定，也伸出手，“你好，岳明。”

玲子頗為滿意地看著我們握手，像立了功的士兵。

我把他們扔在客廳里，借煮咖啡的機會逃到廚房。

我敢說，我現在最恨的人就是玲子，這個多事的“阿婆”。

二

岳明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們五年前就認識，在同一個班，而且前后桌。岳明是那種愛搗亂的學生，但聰明上進，樂觀開朗，只是調皮而已。

他挪走椅子害我坐到地上這樣的事就不必細說了，最可氣的是在我看瓊瑤小說如癡如醉的時候，他在后面悄聲告訴我，說老師讓我回答問題，害得我突然站起來，弄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

我對他咬牙切齒，又毫無辦法。

畢業后，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學，便沒有了聯系。沒想到，今天會在這種情境下相見。

玲子不知什么時候來到我身后：怎么樣？還不錯吧？

我想掐死她！

我的咖啡勺奔著她的前胸而去，但由于我們太熟悉，她對我的招數了如指掌，只向旁邊輕輕一躲，便毫發無損。

但小勺卻因碰到另一個人的胸膛而應聲落地，然后我看到岳明那張陽光的臉，略帶一抹驚訝，“怎么，你什么時候變成女俠了？”

我白他一眼，“你，你怎么會到這里來？”問完便覺不妥，哪有主人這樣對待客人的。

其實，我是想問，玲子和你說了什么，是不是說要給你介紹一個女朋友，是不是說了是我，是不是……但我不能這樣問。

岳明愣了一下，然后笑道：“玲子是我哥的女朋友。一早，玲子說要帶我去一個朋友家玩，我就跟來了，沒想到是你！”

我松了一口氣，心情大好，也便開始有時間與他逗嘴，“希望你的出現不會為我的生活帶來什么災難。”

他摸不著頭腦，“我得罪過你嗎？”

“你當初怎么讓我坐到地上，在我肩頭放蟲子，讓我在課堂出丑，還有——”

他打斷我，臉上沒有歉意，反倒理直氣壯，“高中時的事你還記著呀！”

我氣呼呼地道：“永生難忘！”

他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三

事實上，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佟曉彤不交男朋友好像對世界是一大遺憾。

玲子給我介紹的男友終于止步于第七個，因為挨了我一頓“痛罵”。可老媽的熱情依舊不減，大有“女大不能留”的架勢。

所以，某一天，在我呼呼大睡的時候，老媽把我從被窩里拎出來，“曉彤，等一會你二姨夫的外甥阿偉過來玩，你要好好招待一下。”

“招待”，我還不明白“招待”的意思？真不知又從哪里來了一頭豬，到我家里“蹭吃蹭喝”，外加免費欣賞美女。

我氣憤。突然靈機一動，突然想起岳明來。

撥電話給他，他也在睡覺，口齒不清。我告訴他：“到我家里來，越快越好。”并故作哭腔。

他大叫：“怎么了？失火，搶劫，還是奸殺？”

我扔掉電話。十分鐘后，門鈴聲大作。

老媽在廚房喊：“一定是你二姨和阿偉來了，快去開門。”

我暗笑：一定是岳明。我打開門，岳明一臉慌張地出現，張口就問：“你怎么樣？”

沒怎么樣！我說。

二姨和阿偉進來的時候，我正和岳明頭碰著頭地欣賞著照片，甚是親密。

屋里所有人都是尷尬的表情，包括老媽。

后來，我在老媽的罵聲里倉皇逃跑。

岳明看著我笑，“這下糟了，把你老媽得罪了，今后可不敢再登門嘍！”

“沒事兒。”我擺擺手，“老媽也真是，總是瞎操心。”

岳明停住腳步，突然問：“你著急嫁人嗎？”

“我？”我故作吃驚狀，然后哼道：“著急，才怪。”

“那就找一個人，認認真真地談一場戀愛。”岳明的語氣里竟是少有的嚴肅。

我詫異，岳明該不會也想給我做媒人吧。然后笑道：“我啊，即使想談，也要找個能讓自己心動的人。”

“你相信一見鐘情？”

“差不多吧！”

岳明愣了一下，便不再說話。

四

我燒開水時不小心燙傷了腳。其實燙傷了也沒什么不好，可以光明正大地休息，又可以得到別人的關心。這不，玲子上班時間便偷偷來看我，什么鮮花禮物了、關切安慰了，我照單全收。

玲子來的時候帶來了一束鮮花，還有一句話：岳明晚上來看你。

我佯裝嗔怒，“你告訴他的？”

“當然。”玲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們發展得怎樣了？”

我瞪她，“你就不能說點正經的？”

玲子故作嚴肅，“說真的，要不是他對你有意，我還真不愿惹這個麻煩。”

“他？”

“是啊！那天我無意中提到你，他的眼睛睜得老大，翻出畢業照，指著你問是不是這個人。喂，人家很緊張你哦……”

沒等她說完，我的抱枕便直奔她而去。

“傻瓜，人家可是喜歡你很久嘍！”玲子邊說邊取過手袋，“我走了，順便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和他哥在下個月26號舉行婚禮，你可要快點好起來，伴娘非你莫屬哦！”

“不會吧？這么快，閃電啊？”我驚訝于玲子向我傳遞的有關岳明的信息，也驚訝于她的婚期。

晚上，岳明來看我。左手一袋水果，右手一袋零食。最能讓我尖叫的是，他放下背包，里面竟蹦出一只純白的獅子狗。

我興奮得無以復加，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但卻忘了自己的腳不能著地。我沒有站穩，向前倒去，岳明搶前一步，我倒在他懷里。

我們都愣住了。岳明深深地注視著我，眼神里有太多的內容。我的心怦怦亂跳，第一次在男孩子面前臉紅。

我掩飾著慌亂，彎下腰抱起那只小狗，贊道：“好漂亮！”

“怕你會寂寞，所以買來給你做個伴。”他的聲音不似以往的調侃，有一點不一樣。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總是怪怪的。

岳明問我：“吃飯了嗎？”

我搖頭。

他急急地走進廚房，丁丁當當地不知弄起了什么。我坐在床上，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幕，想著上午玲子說的話，出神。

不多工夫，岳明端著一碗雞蛋面走進來，他把面放到我手上時，我的手有些抖。

我今天的反常要是被玲子看到，夠她笑半年的。好在玲子沒有看到，只有自己心里知道，我很幸福。

此后，岳明經常帶各種好吃的來喂我和那只小狗。在我的腳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我沖他大叫：“不準再弄吃的來了，沒見我已經胖了一圈嗎？再這樣下去誰負責！”

“我負責。”他語氣低沉。

我愣了一下，故意惡狠狠地說：“就怕你負不起。”

他走到我面前，直視我，“要不要試試看？”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么好。我想到了玲子，此時多希望她來給我出出主意，可人家要當新娘子了，哪有空來理我。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看到了岳明眼里有一種受傷的表情，我更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但心卻輕輕地疼了起來。

二十幾年來，我從未想過戀愛，所以不知道如何表達感情，何況我與岳明……怎么可能進入到那種狀況？

五

接下來的時間里，岳明不再向我提起什么。

他時而明朗，時而莊重；時而陽光，時而沉穩。我第一次這樣認真地去感受一個男孩，然后便會莫名其妙地睡不著覺。

有時，我想，這就是愛了。

一星期后，玲子小姐終于如期地嫁人了。

我是她的伴娘，伴郎是岳明。

婚宴接近尾聲的時候，我已經喝得不能再喝了，岳明硬撐著送我回去。我說：“不用。”

他說：“不行。”

不知道怎么進的家門，然后兩個人一起倒在床上，一時間沒有言語，也沒有行動，只是呆呆地看看彼此。

我看見他眼中有火在燃燒，但只一瞬間，他便慌亂地起身，走進衛生間幫我拿毛巾，然后輕輕地敷在我臉上。

我睡著了，睡得沉穩而踏實。我不去想岳明在想什么，也不去想岳明要干什么。我已經很累了。

第二天上午，我醒了。在沒有睜開眼睛之前，我已感覺到了一股熱氣吹在臉上，然后一張溫熱的唇輕輕落在我的臉頰上。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我的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因為感動著一份即將到手的愛。我睜開眼睛，肆無忌憚地哭了。

岳明看著我，慌得不知所措，“對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不要哭了好嗎……”

我不理他，臉上掛著淚，心中偷著樂。

“既然你討厭我，那我走了。”岳明很堅決地站起來，走向門外。

我沒有挽留他，因為我要處理好自己的眼淚，然后給他一張笑靨如花的面孔。

十分鐘后，我接到一個電話，是岳明。

他說：“你知道偷偷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很傻，但也很幸福。也許你不想接受這份感情，但沒有關系，只要你像以前那樣，只要你快樂。”

我輕笑：“岳明，別婆婆媽媽了，這樣吧！你立刻過來，如果在五分鐘之內趕到這兒，我就接受你。”

話音剛落，門突然開了，岳明站在門口，滿含深情，又有些不敢相信，“你說什么？”他小心地問。

我奔過去，把自己放心地投入他懷中，輕喚，“岳明。”

他攬緊我，在我耳邊低語，“其實我沒有走，因為我走不出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