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的小憩（外一首）

立　人

途中的小憩

我穿過群山、海浪和喧鬧的城市

走累了

就坐在飄滿落葉的長椅上

我看到黑夜像烏鴉的翅膀

漸漸遠去

城市高聳的紀念碑上

堆滿了圣經一般的陽光

我在秋天的鐘聲里

一點一點衰老

胸膛上烙滿塵世的風霜

惟有熱血

在生命的藤蔓間奔流

天空湛藍

鴿群在城市上空緩緩盤旋

我用平靜的目光盤點走過的路程

用筆向朋友們問候

我發現———

遙遠的春天正穿過黑暗的隧道

在朝我轟隆轟隆走來

向家鄉致敬

在西部

巨大的光暈使荒原冉冉上升

我在風暴的交響中

聽到了海潮的旋律

和長江以南一座小城的呼喚

遠離家鄉

我是一個樂天知命的流浪漢

吹著口哨

與一座又一座陌生的城市擦肩而過

開裂的皮鞋是舢板

鋼筆磨損后變成不倒的桅桿

無數個早晨

道路在我面前水網一樣展開

沙包如島嶼在波濤上浮動

我敝開懷，一步一步

用虔誠的腳印填寫航海日志

古銅色的額頭落滿鉆石的箴言

我是一個淘金者

一個漁夫

一個在陽光與黑暗中跋涉的苦行僧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南方人

此刻，我在西部

向千里外的家鄉道一聲：江南，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