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誤

于長華

身材瘦小，只有高中畢業的貴子，已在城里奔波了七天。要不是碰到了同村的柱子，他可真要背著行李灰溜溜地回鄉下了。

那天，走了一上午又渴又餓的貴子，拉著柱子的手，眼淚差點兒沒掉下來。柱子看著疲憊的貴子，啥也沒說，先帶他到一處大排檔，要了兩個菜外帶兩瓶啤酒。七天沒正兒八經吃過飯的貴子，一杯酒下了肚，精神也來了，便一五一十地將自己這幾天的境遇告訴了柱子，柱子在聽的同時從口袋里掏出個本子，不停地在上面記著，待兩瓶酒喝完，貴子才想起問柱子在城里干什么。

柱子神秘地一笑，然后小聲說，我現在是土記者。記者?貴子面帶疑問。柱子告訴他，現在的城里人不愁吃不愁穿，許多人除了打牌閑扯，就愛看一些小雞長了三奈腿的稀奇古怪事。柱子每天都在城市里亂竄，看到什么寫什么，稿費掙了不少。望著海吹的柱子，貴子滿臉的羨慕。羨慕的同時，貴子已暗下決心，自己也走這條路，因為上學時他的作文還被老師表揚過呢!

第二天，貴子早早地來到街上，他先在書報亭買了兩張報紙，其中一則《盲目進城打工。鄉人流浪街頭》的標題吸引了他，順著標題向下看。那上面全是自己昨天告訴柱子的事。文章的下面署著柱子的大名。

好你個柱子，把我那點事全寫出來賺稿費了，貴子心里邊罵邊往前走。說來也巧。貴子沒走多遠就見前面圍著一群人。貴子擠進去一看，只見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在那“比武”，旁邊一個男人，一會拉拉這個，一會又去拽拽那個。看他那樣誰也不敢得罪。柱子悄悄一打聽。原來是大奶遇到了二奶。貴子有了新聞素材，一篇《大奶二奶街頭大打出手》的稿子便一氣呵成。第二天，晚報還真登了出來。貴子第一次出手就成功，興奮得他在城里轉了一天。

打那以后，貴子成天在街上尋找新聞。你還別說，由于他頭腦活絡，一些豆腐塊連續不斷地在晚報上出現，有時候一個新聞能登在四五家報紙上。貴子不但能找到新聞，甚至會制造新聞，什么醉漢抱電線桿狂吻，什么……，都是他一手做出來的，其實那新聞中的醉漢就是他自己。他最得意的作品，是在他從二手商店買回照相機后。

貴子先在養殖廠買回一只一條腿的殘疾小雞，然后又從死鴨子身上剪下一條腿，將鴨腿沾在雞身上，咔嚓，《小雞長了條鴨子腿》的照片就被他炮制出來。就這張照片給他創造了近五百塊錢的效益。

不知不覺貴子在城里待了半年。不知咋回事，這些日子，城里風平浪靜，不管是人，還是東西都四平八穩，開始兩天貴子還能耐住寂寞，可時間一長，他就有些慌了，老是這么安安穩穩，我到哪掙稿費啊。貴子思前想后，決定還是先自己造一條新聞。于是他帶上一瓶黑色噴漆，趁著夜色尋到一處建筑工地，在雪白的圍墻上噴上辦證和子虛鳥有的手機號碼。貴子連續噴了三個，他邊噴邊琢磨，這辦證恐怕有些太常見了。貴子站在那想了想，抬手便噴出“假幣”二字。就在這時一輛110警車停在了他的身后，興奮中的貴子一點也沒有察覺。貴子掏出相機正準備拍照，兩雙大手扭住了他。他一看到警察嚇得兩腿發軟，連忙磕磕巴巴地解釋。警察左問右審后，罰他把墻重新粉刷一遍。

受了驚嚇的貴子，在家窩了兩天沒敢出門，忽然貴子來了靈感，一篇《土記者制造新聞險些被抓》的消息一揮而就。第三天便刊在了四家晚報上。就在貴子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卣喜時，沒過兩天，幾家晚報同時登出了這樣一條新聞《造新聞信筆亂涂鴉，險被抓自己寫自己》。文章指名道姓地說出了貴子為賺稿費不擇手段的事。

一時間貴子的大名，在這個城市幾乎家喻戶曉，貴子的稿件也被晚報封殺。貴子實在混不下去了，無奈地背起行李，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已經熟悉的城市。據說，那篇把貴予逼走的文章是出自柱子之手……

責編方紅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