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水果的方法

村上夏樹

有一種水果表皮褐色、大小像枚鴨蛋且毛絨絨的水果。剛開始吃它并不曉得如何下手，總是一瓣瓣地撕開怪惡心的表皮，心想，哪有這種奇怪的果子，弄得手指濕黏黏，而且吃一顆總要花五分鐘以上的時間，怪不經濟的。

最近朋友Ｍａｉｌ來一篇摘自多年以前（她強調的）美國《讀者文摘》上刊登的發人深省的小故事，主旨是“蘋果的心”，大意是這樣的：

有一天小孫子從幼稚園放學回家，大聲叫著爺爺，蘋果里頭有一顆星耶！不相信的爺爺不覺稀奇地說，本來吃完蘋果剩下的核就是蘋果心。小孫子解釋是星星而不是心。好奇的爺爺并不相信，于是給了孫子一粒蘋果與一把刀，要他將星星找出來。

小孫子把蘋果橫放，拿起刀子就要切。爺爺忍不住說不能這樣切，同時把蘋果重新直立起來說，應該從上往下切才對。小孫子央求說照他的方法試一次嘛，結果，蘋果被切成了頭尾兩半，而蘋果中的五粒種子恰好在兩半的中央，形成了一顆星星，這才讓吃了一輩子蘋果的爺爺，發現蘋果中真的有一顆漂亮的星星。

朋友在Ｍａｉｌ最后語重心長地不知從哪里引述來這么一段話告訴我：如果你像爺爺一樣，從來沒有看過蘋果里的星星，那它也許是對我們墨守成規的一種提醒；它更提醒我們要樂于嘗試，使生命寬廣。

看完朋友的這封電子信，好像吃下了好多紅紅綠綠的蘋果，稍一打嗝都是滿滿蘋果的氣味兒。

可是，當年雖然在課堂上讀到那篇《蘋果的心》的文章后，在家里也將蘋果照《讀者文摘》上的那樣切，可是，吃起來覺得怪怪的，蘋果的滋味好似都跑掉了。后來，一直到現在，吃蘋果還是照傳統的由上往下切，而且已忘了多年前的這篇發人深思的文章。一直看到朋友的Ｍａｉｌ，整個記憶才猛然翻涌過來。其實，用不同角度來觀照事件，或是樂于不默守成規地嘗試生命，有時，僅僅是理論上的一種說法，現實中倒未必真能做到這一點。

不同的文化產生了不同的飲食習慣，對于百瓜千蔬的吃法用法及看法也有不同，即使是相同文化背景，同一塊土地不同的環境也會形成不同的吃食方式。不信，現在正是西瓜成熟盛產的季節，有人認為連皮切塊吃，有人認為，去皮削塊較省事，有人干脆直接挖肉吃……多多少少都源于幼時家庭傳統習慣，但究竟誰能告訴我，我們吃西瓜的方法有幾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