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一國

郝廣才

每到選舉的時候，窮人就突然高貴起來。每個候選人都說他們和窮人是同一國的，窮人吃的東西他們都甘之如飴，窮人受的苦他們都感同身受。我有一位搞政治的朋友，明年想要投入大選，為了替他保密，我就稱他為Ａ君。最近我在Ａ君家和他有一次建設性的談話。

“請問你大選的主軸是什么？”我問。

“一邊一國。”Ａ君舉起手刀用力地把空氣切成兩邊。補充說：

“是窮人一國，富人一國。”

“你要站在……？”

“像我這樣的窮人，當然站在窮人這一國。”

“你是窮人？”我望著Ａ君的高爾夫球桿，狐疑地問他。

“我怎么不是窮人？窮的定義是相對的，我算新窮。”

“怎么算？”

“我的兒子沒有積架可以開，算窮吧！”

“可是你的兒子開ＢＭＷ。”

“那我算兒子開ＢＭＷ的窮人，而且為了給兒子開ＢＭＷ，我當然會比較窮。”

“可以這樣算嗎？”

“不這樣算，窮人怎么會過半？而且我的女兒還要學鋼琴、學芭蕾、學電腦……搞不好還要減肥、割雙眼皮，我是一定會窮的。”

“那你在美國的五棟房子怎么說？”

“我在美國有五棟房子算富人，在臺灣沒有五棟房子算窮人。”

“那你怎么解釋你小孩的滿月酒？哪有窮人給小孩辦三十桌的滿月酒？”

“我就是窮才要給小孩辦滿月酒啊！這樣才能多收些紅包給他上大學，你不知道大學學費年年要調高嗎？等他長大要上大學時，我就窮了。”

“小孩不一定要上大學啊。”

“現(xiàn)在不上大學怎么混？就連援交妹，有大學學生證的才可以加倍收費，公立的收更多。”

“就算非上大學不可，小孩也可以去打工，不一定非向父母拿錢不可。你不是也靠打工讀完大學的嗎？”

“我從年輕的時候就不停地苦干，希望我的孩子不再受我受過的苦。將來孩子不跟我拿錢，那我的犧牲不就白費了嗎？”

“這太胡扯了吧！我們是在開講，還是在亂講？你這樣就說要算和窮人同一國，不會太假仙嗎？”

“你的腦筋太死板，你知道甘地本來是貴族，他為了領導印度，不也說自己和窮人同一國嗎？”

“沒錯，可是甘地過著和窮人一樣的生活。印度的有錢人喝牛奶，窮人喝羊奶，所以甘地就不喝牛奶，喝羊奶。”

“對，但是你不知道，專門用來給甘地擠奶喝的那兩只羊是喝牛奶的。”

說到這里，Ａ君的一個兒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Ａ君問他怎么了？他兒子得意地說：“爸，我從學校跟著公車后面跑回來，省了十五塊。”

“表現(xiàn)得不錯，真不愧是我的兒子。可是呢，下次你應該跟著計程車后面跑回來，這樣可以省九十塊。”

“你的兒子這么聰明，幾歲了？”

“他才十一歲呢！”Ａ君說。

“那你一定六十六歲了。”

“真準，我正好六十六歲，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兒子只有十一歲就這樣番顛，九十除十五等于六，你比他番顛六倍，所以是六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