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客廳的裝飾柜里有一盞來自斯里蘭卡的銀燭臺。斯里蘭卡的銀制工藝品很有名,不過這一盞燭臺做工卻并不算精美,裝飾也算不上華貴,然而當初在琳瑯滿目的手工藝品當中,我第一眼看見它就下定決心不論多貴都要帶它回家,因為……因為它的造型很特別:一男一女手牽著手,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每每看到它,我心里都會涌起一股浪漫的情愫,不能自已。
浪漫與其說是一種意境和情趣,不如說是一種體驗和感覺。它是《詩經》里那個很美麗的句子“執子之手”和一首很動聽的流行歌曲《牽手》。
“牽手”是一個質樸而又富有動感的詞語,素雅、貼切、平實得令人沒緣由地為之心動。這種感覺宛如年幼時和青梅竹馬的玩伴用小手指拉鉤的天真、年少時和朋友手挽手的快樂、青春期和初戀情人第一次牽手時的悸動、中年時和伴侶攜手相依的溫暖、年老時和老伴“與子偕老”的幸福。
有一年,他被單位派駐外地,長期不能回家。記得當年的我就像所有獨身女子一樣,總是不愿意下班就回家,去獨自面對那雖不“空空”但卻非常冷清的四壁。于是,那段時間我常常等待灰暗的夜色降臨才走出辦公室,徘徊街頭,看回家人一閃而過的身影,看居民樓里的燈一盞一盞次第亮起。一盞燈下必有一個家,一個家中必有一段故事,每個故事里必有一個男主角和一個女主角。那些從窗子里透出的燈光常常讓我陷入遐思,設想他們之間的溫馨與甜蜜。而每逢此時,我的眼前就會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一男一女牽手的畫面,像極了客廳里的那盞銀燭臺。
終于熬過那一段“獨自在家”的時光,他回家了,可是卻依然忙碌,時常出差,像空中飛人一樣在全國各地“飛”來“飛”去。我常開他的玩笑,說他簡直是把波音飛機當成“的士”了。而這個“打波音的”的笑話在親朋好友間還頗有些名氣。于是,我們在一起共度的時光就非常地有限,而能像戀愛階段那樣坐下來悠閑地享用一頓燭光晚餐的時光也就更加顯得奢侈。所以,長久以來,我的寶貝燭臺都在玻璃柜子里凄美地寂寞著——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個周末,他難得不加班,陪我去超市。回家的路上,我們在街心花園遇到一對老人,他們雙鬢斑白,腳步遲緩地相互攙扶著在花園里散步。那是兩張同樣蒼老的面容,密集的皺紋印在他們額頭,上面寫滿了他們攜手走過的患難和風雨。但他們神情舒展寧靜,平和從容地從我們的目光中走過。我們呆呆地看著,彼此一言不發。
回到家,一向不很浪漫的他突然開口對我說:“晚上我們來頓燭光晚餐吧?用你的寶貝——牽手燭臺。”
我看著他,滿臉甜蜜,“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詩句在耳際縈繞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