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桃花,總覺得它肆意地開放的時候很可愛,既不輕薄,也不多情。
朋友送我一塊印了桃花的料子,是亮綢的,印滿了深深淺淺、大大小小的桃花,淺白和粉紅在綢布上一一呈現(xiàn)。握著這塊料子,我不知如何是好,它不適合在平常生活里穿,就像桃花,在詩人的內(nèi)心也不過是悵然若失;更不適合養(yǎng)在家中。因此,它只能作為一種點綴,如同直路上偶然出現(xiàn)的一些小岔路、一杯白開水里加的一點點糖。太完美了,反而會不美。
曾想用它做一條裙子,但不適合姹紫嫣紅的時候穿;想做一條褲子,又怕太扎眼,且不夠挺括;也曾想做一條絲巾,可又擔(dān)心大材小用,而且滿大街惹眼的絲巾,桃花顯得太素了。最后,終于決定做一件和服,或許是被一幀照片勾住了眼魂,才舍得去做一款顧影自憐的和服吧。想想看,櫻花樹下,飄飛的花瓣落了一地,花叢中一個淺粉色和服女子淺淡地微笑。我喜歡那種恬靜的意趣。
很久之后,它翩然而回,還是記憶中的那片桃花,只因有了靈魂而顯得充滿生氣。柔滑、順暢,有一些涼,寬而大的袖是我最愛的水袖,飛揚之間,恍然笙歌響起,那應(yīng)該是暑天撲流螢的小扇,我飄然欲仙。
常在夜靜無人時披上那一襲和服,可惜不是白色,否則黑發(fā)散下來可以模仿一下貞子嚇嚇人。而白天,它好似累了,呆在衣櫥里,我穿著黑白調(diào)服飾在城市里行走,遇見千萬個我,撞見千萬件衫,卻獨沒有那一件桃花的沾染。
終于把那件和服送給了一個膽子比我大,敢穿上街去的朋友。送的時候,我還有些郁郁寡歡,催朋友快點走,而且?guī)状斡窒虢兴€給我,但終于忍住。擁有又不珍惜,不如讓與能夠珍惜它的朋友。只是以后再看見它時,未免會想,它曾經(jīng)是屬于我的。只是曾經(jīng)啊,便有些悵然了。
有一天,朋友穿著那身和服來看我,她桃花般燦爛地笑著,在已經(jīng)遠去的季節(jié)背景里,謝盡了的芳菲那一刻恒久地開放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