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同軟件：不溫不火的背后

概念繁多、產品如云、市場前景廣受器重，協同軟件領域正吸引著越來越多的參與者和關注者，還有他們不斷高漲的熱情。但是，熱情背后卻也難掩困惑：紛繁的概念表達讓協同軟件的市場定位缺乏足夠的精準度；如微軟、IBM之類的技術強勢者們又從各自“大協同”平臺的角度不斷同化著普通協同軟件的功能和作用；而用戶方面對于協同軟件的認同感似乎也遠未達到與傳統Office辦公軟件相近的程度。王志東說，協同軟件市場完全走向成熟，可能還要兩到三年的時間。如果王志東沒有看錯的話，那么，協同軟件在趨向成熟的這三年中，將會走過怎樣的一條成長軌跡？

協同面面觀

其實，人們早就在享用IT技術帶來的協同了。就好像制造木桌的古人，一人負責固定桌面，另一人負責用鐵錘敲入桌腳一樣，Tom在公司里把策劃案的提綱通過E-Mail發送給Jack，Jack將其中他所擅長的進出口貿易方面的內容完善后再回復給Tom進行訂正。人類社會中相互配合相互協作的工作關系幾千年來似乎并沒有什么本質上的變化，哪怕是在IT技術讓這樣的關系得到了極大的簡化和高效化之后。不過，也正是因為IT技術的加入，關于“協同”的話題才在今天變得格外引人注目。

概念的“萬花筒”

“協同”的概念最早出自學術界。1984年，在美國麻省理工大學的依恩·格里夫（Iren Grief）和DEC公司的波爾·加士曼（Paul Cashman）的協調下，成立了一個由來自不同領域的20位專家學者組成的工作組，共同討論和探索信息技術在協同工作中的作用，正式提出了計算機支持的協同工作（CSCW，即Computer Supported Collaborative Work）的概念，這實際上就是利用多媒體計算機技術和通信技術建立起來的一個協同工作的環境，在此環境下，群體中的人們可以相互合作，共同工作于一個產品、一個研究領域或求解一個學術難題。

希望通過IT技術為企業提供協同工作能力的想法并不新鮮，比如E-Mail的“出場”就來得很自然。只不過，當人們已經對E-Mail習以為常之后再去討論它的屬性劃分，反而讓在這樣背景下出現的“協同”看起來頗像是IT廠商們打出的又一個新概念。而實際上，從功能層面來看，所有致力于團隊溝通協作的軟件，如E-Mail、即時通訊（IM）等產品都可以定義為協同軟件。

但是，在微軟和IBM之類技術強勢者們的眼中，協同的概念絕不僅僅局限于可以提供情景交流和傳送文件等功能的應用軟件或E-Mail系統。“Office System的每一部分都與分享信息和協同有關。”這是微軟的蓋茨在2003年10月發布Office System時特別強調的。顯然，微軟已經把協同的概念連同Office System一起融入了其整個.NET架構中，出現在微軟眼中的協同是一個強大的信息和協作系統平臺，而不再特指某套軟件產品，盡管在實際的應用環境中，微軟的Exchange Server往往被公認為其最具標志性的協同辦公軟件之一。

IBM對于協同辦公的看法顯得頗為有層次感。首先，每家企業要擁有一個良好的電子郵件系統，企業在此基礎上再做協同辦公應用或是OA，然后才是知識管理，這種企業內部信息的溝通是一步步分層次來進行的。不過，和微軟一樣，IBM也在努力的把協同的概念向更大的范疇內泛化。5月10日，從IBM傳來消息說，將會在6月實施一項名為“IBM Workplace”的軟件策略，計劃將IBM當前的電子郵件系統、協作軟件、網絡平臺、小型數據庫、網絡應用軟件及辦公軟件（文字處理、電子表格、幻燈片等）集成到同一平臺上，而且該應用不僅針對于個人用戶，同時也會針對企業用戶推出。

即使對于2002年7月才正式宣布進入協同辦公軟件市場的Oracle來說，協同的概念也同樣是建立在其已經居于市場強勢地位的數據庫產品之上的，比如Oracle推出的Oracle Collaboration Suite（OCS）中不僅集成了電子郵件、語音郵件、日志管理、日程安排和PowerPoint文檔等等組件，而且這些內容還被Oracle融入到了Oracle 9i應用服務器和Oracle 9i數據庫服務器中。在Oracle的副總裁C. Gregory Doherty看來，協同就是用“可以打印出來的各種非結構數據”與別人溝通。

另一支提倡協同理念的力量來自于產品設計、制造領域，這方面的代表廠商是美國PTC（參數技術公司）。以CAD起家的PTC已經是全球最大的軟件企業之一，其在1999年推出了至今已被超過630家跨國制造企業采用的WINCHILL解決方案，并從產品的角度開創了產品協同商務（CPC）的概念，其最初始的目的原本是為了在產品生命周期內，能夠實現產品設計數據的有序、設計過程的優化和資源共享。

點擊科技的總裁王志東這樣看待協同的概念：“整合各種分散的資源，使之進行充分的配合，來完成共同的目標。”而在協同的過程中，平臺的策略變得至關重要。王志東認為，協同應用這個概念更多的是一種思想、是一種基礎的體系結構，而這個體系結構的理念可以應用到信息化的各個領域，比如管理系統，包括企業管理、各種業務流程的管理等等。

從“大協同”平臺、協同商務到E-Mail系統、即時通訊軟件，業界中存在的協同概念似乎有著太多的表現形式，而且到目前也沒有統一的看法，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這個市場還不夠成形，不夠成熟。不過，王志東卻覺得這正是一個好機會，“按以往的經驗，等一個產業概念完全明晰了，最后的贏家也就出現了，游戲也就接近結束了。”

用戶在哪里？

對協同辦公軟件這樣一個概念還不算清晰的產業來說，機會好像就在身邊，但怎么看到機會并且抓住它確實是個難題，尤其是在許多用戶已經非常習慣在微軟和IBM的產品之間進行挑選的前提下。概念困擾下的協同軟件，它的用戶群到底在什么地方？

“協同軟件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點是，大部分的協同軟件，特別是含服務器的企業產品，都是基于‘固定團隊’的管理模型的，也就是面向一個物理上集中在一起的，或者用寬帶網（含LAN）連接的服務器與工作站，團隊的組成與流程也基本固定，以一個個的‘數字孤島’的方式進行工作。”按照王志東的理解，在新經濟時代，雖然企業管理的基礎仍是團隊，但團隊的性質已發生變化，跨部門、跨企業、跨地域、跨時區、跨網絡、跨系統的動態團隊變得越來越普遍，而且IT技術越來越普及，期望用IT技術進行管理的團隊與項目也越來越多，每個團隊里的人員組成、角色、工作流程都是可變的。“現在的信息管理系統應該可以快速適應這樣的變化，而原來的信息系統的架構是難以做到的。”

顯然，像這樣“跨部門、跨企業、跨地域、跨時區、跨網絡、跨系統的動態團隊”也正是協同軟件的主要目標用戶。以點擊科技為例，王志東把協同辦公軟件定位在“通用辦公套件與ERP、CRM之間的一個重要斷層”中，而且特別強調說：“我們的產品對行業的敏感度不是很強，對客戶的IT應用水平要求也不高，所以客戶分布也比較廣，從傳統的制造業、分銷，到相對信息化程度比較高的電子政務、IT、媒體、電信等行業，都有單子。單子的規模也大小不一，小到三、五個人的獵頭公司，大到幾千人的電信企業，點擊科技的產品都能找到應用空間。”

客戶的行業敏感度不強、分布廣泛，這恐怕也是國內協同軟件的廠商們在尋找用戶時都會遇到的局面，這一方面能給廠商帶來較大的市場縱深空間，但另一方面，它們也不得不面對“都是重點”的尷尬。就像一年前IBM Lotus大中國區總經理胡世忠在接受采訪時說的那樣：“在目前的國內市場中，很多企業還處在構建電子郵件系統的第一個層面。”身處這樣的階段，用戶在短期內似乎對建立在電子郵件系統之上的協同辦公應用還不會有太大的熱情。

雖然王志東給點擊科技圈選了如電子政務、教育、制造等幾個重點發展的行業，但從國內協同軟件市場的整體來看，產業快速走向成熟仍然需要多方的持續努力。“我們十分期待這個行業有更多的參與者。”王志東說。

不溫不火的背后

盡管在今年3月的“2004年中國軟件年會”上，王志東被授予“2003年中國軟件企業十大領軍人物”稱號，他一手創建的點擊科技也被評為“2003年最具成長性的軟件企業”，而且 “競開協同之星軟件(GK-Star)”也順利通過了專家鑒定，看起來，以點擊為代表的國內協同軟件廠商們呈現出了良好的上升勢頭。但實際上，概念繁多、產品如云、市場前景廣受器重的協同軟件領域內雖然正容納著越來越多的參與者和關注者，還有他們不斷高漲的熱情，但留給本土協同軟件廠商的機會卻不多。除了點擊科技的一支獨秀之外，整個國內協同軟件市場仍然是一種不溫不火的狀態。

目前，無論是IDC的分析數據還是業界的口碑，微軟的Outlook/Exchange和IBM的Lotus Notes/Domino都牢牢的占據著協同辦公軟件市場的絕對領先位置，雖然這兩者都認為自己的產品和目前國內通行的協同概念還并不一致，但這絲毫也沒有影響到微軟和IBM繼續在原有的電子郵件系統之中從容的加入嶄新的特性。更重要的是，這些新特性無一例外的都以“協同”作為關鍵詞。即使是雄心勃勃的Oracle，要想實現其“在未來的5年內進入協同辦公軟件領域前兩名”的愿望恐怕也會異常艱難。

對于微軟去年年底在全球發布的Office System，可以說集成和協同是其最大的亮點，并特意加強了對XML的支持力度。Office的用戶現在不但可以在Word、Excel、PowerPoint環境中編寫XML文件，并加以管理、重復使用及交換，更能在客戶端直接存取后端服務器上運營和管理的資料、電子郵件以及和同事與工作伙伴協同；Office System中加入的新成員InfoPath就是一個制定動態讀取XML文件并顯示XML文件的動態表單工具，使用InfoPath可以統一管理現有數據庫和服務器所保存的信息，并能一元化顯示各種XML數據；新增的即時通信服務器（RTC Server）可以讓用戶在Office環境下，通過即時通信軟件與線上同事交流；Word和Excel可以從XML兼容的數據源中導入數據，這樣Office將與非微軟出品的服務器端應用軟件緊密集成，不同平臺之間、服務器與客戶端之間的數據訪問、共享、編輯、存儲變得更為方便；Outlook新加入的智能郵件管理功能使得Outlook與SharedPoint Portal Server整合使用時，可讓組織成員相互共享日程表；在根據規則建立公共文件夾之后，用戶幾乎可以在任何能接入互聯網的地方自由的訪問服務器，甚至與其他IP進行無線溝通。“通過實時的方式提高企業、團隊和個人的工作效率，立體的安全性，高擴展性、可靠性和可管理性，是用戶從Exchange Server 2003上獲得的三大價值。”微軟（中國）副總經理徐志獻介紹說。

IBM的力度也不小，而且對其即將發布的“IBM Workplace”軟件策略，《商業周刊》認為“藍色巨人推出新的辦公軟件Workplace完全有可能取得成功，讓非常復雜的應用軟件從桌面上消失。”“此舉有望徹底改變當前全球辦公軟件市場的整體格局。”而且在今年，IBM還會推出Lotus Notes/Domino R7版本，雖然IBM早就說Lotus是一個協同應用的平臺，除了電子郵件系統之外，還有協同辦公、工作流管理等等很多內容，但在微軟的Exchange Server 2003之后，被稱為“IBM軟件的一個劃時代產品”的Lotus Domino/Notes R7如何定位仍然會非常值得期待。

而對于Oracle的闖入，外界對其前景似乎并不看好。“Oracle確實在數據庫領域積累了多年經驗。不過數據庫最重要的應用是在數據挖掘，數據分析方面。每一個產品都有自己的定位，如果跳到其它產品的領域里面就是一種冒險。而協同辦公應用的基礎是電子郵件系統。”有分析人士這樣評價。不過，Oracle信心十足，而且盡最大可能來拉取微軟和IBM的用戶，比如其OCS對于最終用戶是開放的，終端用戶能夠繼續將Outlook作為他們的電子郵件和日程安排客戶端軟件，并同時從OCS提供的語音、無線和Web訪問功能獲益；另外Oracle還特別設立了一個特殊的項目來幫助微軟或IBM的用戶向Oracle的平臺遷移。

不過，巨頭之間的明爭暗斗似乎總離國內的協同辦公軟件廠商們有些遙遠，盡管這些爭斗在很大程度上都是針對國內市場的。這樣的局面也許和大家對協同概念的認識差異有關，或者也和國內廠商的市場定位有關。如果對比同屬技術和管理色彩濃重的CRM的發展歷程，我們似乎能看到一些協同軟件未來的影子。

目前軟件業界對CRM的理解已較為成熟，新概念出現的越來越少，市場增長也越來越緩慢，各大廠家已經開始進入挖掘自身潛力和優勢，對已有CRM功能進行深化的階段。而協同軟件在國內市場的發展還處于培育期，整體的產業概念還比較模糊，這也正是各種新技術和功能開始大量涌現的階段。同樣，對于企業界流行的“小公司做技術、大公司做市場”的說法，在CRM和協同軟件領域都同樣適用，有許多公司都是從某一端起步的。如同Oracle、SAP、微軟等公司會憑借其雄厚的市場實力跨入CRM領域一樣，IBM也是在收購了Lotus公司之后才正式大步邁入協同辦公軟件領域的，而且每年都會有許許多多在某些方面卓有特色的技術型小公司成為巨頭們的購并對象，這也許是商業社會中每一種有潛力的技術形態在發展過程中都會遇到的情景。

王志東：還要等3年？

“協同市場完全走向成熟，估計還要2到3年的時間。”在今年2月剛剛得到一筆風險投資的王志東顯得很冷靜，但也不是沒有煩惱，“現在要做的事情難度太高，可做的空間太大，技術層面太廣，概念太新，公司發展速度太快。”

“據IDC、Gartner等權威分析機構的統計，早在2001年美國協同軟件市場份額就已經達到3%～5%，而與ERP、CRM等管理軟件增長幅度偏緩相比，協同軟件的年增長率高達15%。”王志東始終不懷疑協同軟件的市場空間。他一直認為，中國的協同軟件市場是一座尚未開發的金礦，將有望成為中國軟件產業一個新增長點。

王志東的冷靜在取得富達國際1300萬美元的融資后表露得格外明顯，當時他對媒體表示，富達原本想投2600萬美元，結果被他“砍”了一半下去，理由是“公司今年上規模已經夠用了”。點擊科技將會用這筆錢主要做三方面的事：一是擴大公司規模，二是建設外部經銷商網絡，三是產品技術開發。“如果沒有融資，我們本來計劃是在今年實現贏利，但隨著融資成功，我們將贏利計劃推遲到了明年。公司還要繼續投入和調整，過早贏利會浪費融資得來的資金。” 王志東表示。看來，協同軟件的“金礦”夢想，現階段也只能暫時停留在預計階段。王志東需要時間。

點擊科技的第一個客戶，有些出乎王志東的意料，這個客戶既不是來自原先設想的“經濟發達的沿海地區”，也不屬于信息化程度較高的電信、金融行業，而是一個地處西部的傳統企業——瀘州老窖。

瀘州老窖為什么選擇了進入這一領域不久的點擊科技，選擇了“協同工作”？瀘州老窖集團公司副總經理兼瀘州老窖銷售公司總經理的回答很坦率：“我們不熟悉IT，卻熟悉王志東，對他有信心。另外，我們對‘協同’這個概念很有感覺。”

王志東介紹說，雙方第一次見面還是在2002年首屆電子政務大會上，“瀘州老窖看到點擊科技的展臺很感興趣，后來聽了我們的詳細解說，協同產品針對的就是跨地區、跨組織的信息化應用，感覺非常適合企業，于是先試用，試用了2個星期之后正式簽訂了合同。”

從第一款產品競開協同之星（GK-Star）開始，點擊科技迄今已經擁有了4個主要產品，其余三項分別是競開工作流系統、競開協同服務器和競開郵件服務器。4種產品以競開協同之星為基礎，可以搭配出幾套不同的解決方案，適應不同層次需求的客戶使用。今年上半年，競開協同之星的用戶數量計劃將突破10萬套。

“點擊科技的名聲已經在外，現在人們提到協同軟件，就會想到點擊科技，可以說我們市場推廣的初期目標已經實現。下一步就是將知名度轉化為切實的效益。”王志東表示。

不過，另一方面的問題是，用戶很難計算出他們使用了協同辦公軟件之后，能夠有多大的投資回報。協同軟件對客戶來說，到底會產生多大的影響？對于這個問題，王志東沒有做直接回答。“以電腦為例，事實上即使沒有電腦，我們照樣可以生活。從某種意義上說，信息技術都是錦上添花。我的觀點是，不要給信息技術太多的期待，但也不能忽視它。對企業組織來說，信息技術就意味著效率，而效率把原來不可能的管理變成了可能，這正是現代企業競爭力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