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
反,我描述它時,臉吃力地扭向一邊
它缺乏地域標志,缺乏個性、風尚和習俗。甚至
找不到一張關于心的示意圖。頭已掉過
事件、社會興衰和藝術家的奮斗,漸漸地埋沒
背后縈繞著樂聲,帶著一堆印象殘痕,道出了真諦
沒有什么人在回憶它,我們不必為粘滿灰塵的屁股有所驚駭
不斷被同類催下淚水。一座向后轉的城市
業已衰舊、陰暗、漏雨、透風,頭頂蒙積污垢
嘴里結了蛛網。耗子在座椅下穿行,那是一個遺址
一個古戰場,一個供人憑掉的墓園。杯盤漸漸狼藉
盤子斯斯文文地漏了底,有人付帳,有人姿態雅觀地擦嘴
但是等等,我們都不能看見。反,向垃圾們
征收著秋天的賦稅,殘忍地剝掉了護城河的面皮
樂器盒
他的樂器盒第一次在樓梯扶手的百合花飾后閃過
音樂在這時響起,《華爾街》的尾聲在深夜外灘的樓群前
被過度地詮釋。天井里的彩色玻璃門前
他放下樂器盒,汲取了技能和程式,這才套上了
情人買給他的長褲。他對筆挺的褲線深感滿意
音樂在此停頓了一拍,沸騰的地層冒出用餐者們的閑談
這是些什么人呢?嚴酷和現實,夢和神話,說教和哲學
統統亂作一團。故事在身旁發生,形成,推進,替換……
最后的臺詞念完了,對于他的聆聲
有四十年是隱含著肉體的錯覺
“不過,說到音樂,你比他們有天賦,他們比你勤奮
你比他們懶……將來……”
“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吧……”
他打斷父親的嘮叨。“我必須干繁重的工作
我很少向必須和娛樂讓步。”哈哈……以后?
以后的年月,則是一個鏡像式的螺旋,首先是一個
賦格式的殖民地,一個由節奏統治的兵營
甚至,他的腳下可能已經是一片雜草
十分奇怪,一些時間上的銹斑
卻出乎意料地像是一個所指。行為的倉庫
把謙卑賜予每一個饑餓的人。大群黑色的螞蟻
肚皮緊貼著谷物,鬧嚷嚷的,像在搞一份良莠混雜的
叢刊。一個群龍無首的時代,它太廢舊
太該來一場天翻地覆。這個姿態雅觀的樂器盒
再次不失風度地成為他唯一的陪伴者
它隱居不出,就像絹上的墨跡
想要在驚人的深處,召喚出時光的胎記……
我樂此不疲地忙碌
我樂此不疲地忙碌,兜里揣著寫上句子的
一張紙,背井離鄉。我將暫時的失語癥放到路上
踩準萬物的節奏,等著自己的心讓安靜的元宵沸騰起來
看,冰的面具被扯掉了,芽苞推開發亮的大門
發出做愛時的尖叫。自然的真正面貌
在我驚訝的目光中大大改觀,讓遠方也將我和她連緊
列車被我轟隆一聲拋棄了,我不知道
我全部的心境它傳達了多少。因為旅客都在它的身后
它很少回頭。在通往草塘的客車里
產生了發動機的動力,這輛頑固主義的老家伙
不時地積累了一些余力,爬著坡,沙啞地唱著
剛剛起步,就能夠覺察到一種急躁。真是可笑
現在我坐在這輛破舊的車上,卻沒有人知道我
我樂此不疲地忙碌,搖搖晃晃地用一支筆
寫出這樣的話:“倘若他喜愛一件東西
他就會在深沉的影子下,承擔悄悄的自白……”
大山頑皮地褪掉了舊的外套,而正穿了多半截新的
它們是大地的盔甲、季節的裝備、疆界的要塞炮兵
落在根上的是麻雀,壓在話語上的是一百顆
愚頑的石子。雖然我貼著車窗看見黔南的山
有四十八個不同的腦袋,其實卻多得不可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