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多芬的晚年
1824年的貝多芬
站在指揮身旁
再也無法聽見
他放出的魔鬼里的一絲琴音
那個晚上月亮明澈
他順著萊茵河走回破舊的閣樓
空對著古鋼琴上的燭光
他像一頭年邁的獅子
整個秋天用一場雪
那么圍攏他,溫暖他
暴躁的心已交給湍急的河水
空洞得只剩一腔悲愴
掠過他火紅色的長鬃
月色如銀如白鍵一樣冰涼
偷喝了啤酒的饑腸里
小動物磨著牙齒
1827年的那天
他終于安靜下來
在無聲的山谷里
牽著自己的命運
(獅子的內心蜷伏著一條狗)
當他剛聽到風的響動
就讓狗咬死在山谷
真正的笨人在他悲哀的年景
真正的笨人在他悲哀的年景里打鐵
占著一間低矮的鋪子仿佛月光碼頭
他要把自己打碎在廢鐵中顯現
打鐵打鐵 學著在月光里融化
說出來這些無法言語苦痛不堪的時日
來自哪一種最為原始的擊打
讓那些真實而流落它方的生命
在往日的油鍋前嗆出淚水
而現在正在打鐵的愚頑的詩人
又退回到自己哪一圈可觸擊的年輪
把周身溢出清流的壇壇罐罐摔得粉碎
從里到外就是這些粗樸的本質的詩歌
以他四歲小女兒弄臟的身子
高高地睡在膠輪平車的青蔥上
等待在低矮破敗的文學牢籠
被墻上掛著的那只半圓的馬掌所提示
月光流瀉
走在前面進入我們體內懷傷的行路人
你們所指出的并不是什么祖國或國土
在這之前,誰又橫涉過一片嘴唇的汪洋
以極度的歡娛和抽搐騷擾那可悲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