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軍事變革是近年來的一個熱門話題。特別是世紀之交,美國兩年打一仗,連續發動了科索沃戰爭、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這些戰爭的技術含量越來越高,信息化特征越來越明顯,反映出新軍事變革的共同特點和規律,引起了世界各國的關注和重視。
“新軍事變革”一詞來自英文的Revolution in Military Affairs(RMA)。1991年海灣戰爭結束后,美軍及戰略學界開始出現關于RMA的論述。1994年1月,當時的美國防部長佩里批準成立一個高級指導委員會,負責領導美軍有關RMA的研究工作。
信息化在軍事領域的反映
新軍事變革正式始于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是信息化革命在軍事領域的反映,目標是要把工業時代的機械化軍隊改造成信息時代的信息化軍隊。
首先,信息技術在軍事領域的廣泛使用,催生了信息化軍隊和信息化戰場,促使戰爭形態由機械化戰爭向信息化戰爭過渡。
其次,冷戰結束后局部戰爭和武裝沖突的頻發,對各國軍隊建設提出了新的任務需求。據我們統計,1992年世界累計發生局部戰爭共30起,1995年達到46起,1999年40起,2001年46起,2003年36起。美國通過發動四場高技術局部戰爭(海灣戰爭、科索沃戰爭、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展示了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現代軍事高技術對作戰能力的“倍增效應”。
“落后必然挨打”。面對美國的高技術軍事優勢和咄咄逼人的戰略擴張,增強軍隊實力、確保國家安全,就成為世界各主要國家軍隊建設無法回避的緊迫課題。

高技術改變戰爭
武器裝備智能化 其重要標志是加裝了信息系統、具有智能化特征的各類精確制導武器(PGM,Precision Guided Munition)已成為戰場火力打擊的主體。
精確制導武器的概念最早出現在越南戰爭中。當時,美軍要摧毀越方的重要補給線———河內大橋。但由于當時越方的防空火力比較強,美國飛機不敢低空抵近轟炸,只能靠慣性高空投彈,雖然狂轟濫炸,但總是炸不準。在這種情況下,美國發展了最早的精確制導武器,當時叫靈巧炸彈(Smart Bomb),也就是電視制導炸彈。這種炸彈在前面安裝了攝像頭,從而實現了精確制導。原來多次轟炸未果,后來幾顆靈巧炸彈就將大橋完全摧毀。這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精確制導武器的實際戰例。在整個越南戰爭中,精確制導彈藥的使用量只占使用彈藥總量的0.2%。1991年的海灣戰爭,美軍使用的精確制導武器也只占總用彈量的8%。
1999年,美國發動了科索沃戰爭,可以說這是冷戰結束后的第二場高技術局部戰爭。在科索沃戰爭中,美軍不僅使用了巡航導彈,而且使用了精確制導的航彈,上面安裝了全球定位裝置,可以精確地命中目標。在這場戰爭中,美軍使用的精確制導武器占總用彈量的35%,比海灣戰爭有大幅提高。
阿富汗戰爭是冷戰結束后美國發動的第三場高技術局部戰爭,精確制導武器占總用彈量的60%。伊拉克戰爭是美國發動的第四場高技術局部戰爭,精確制導彈藥占總用彈量的比例高達68%,而且技術水平不斷提高。
伊拉克戰爭結束后,美軍評估認為,在伊戰中美軍精確打擊的能力有了新的提高。據美軍統計,二戰期間美軍為保證炸毀一個目標,需使用幾百發甚至上千發炮彈;1991年海灣戰爭時,完成這種任務所需炮彈的數量已減少到10發;而伊戰中,一架飛機所攜帶的精確制導炸彈一次就能炸毀10個目標。與海灣戰爭相比,美軍在伊拉克戰爭時摧毀一個目標所需出動的飛機由四架次降至一架次。
部隊編組一體化 高技術武器裝備的發展和作戰效能的成倍增長,要求部隊編組方式向結構更加緊湊、編組更加靈活、功能更加多樣的一體化、模塊化方向發展。目前,美軍以旅、營為基本作戰單位,也就是獨立作戰模塊。它不僅能單獨遂行作戰任務,而且可以拼裝、組合,形成新的作戰單位。就戰斗力而言,小規模部隊決不亞于行動遲緩的大規模部隊,而且小部隊能以較小的傷亡代價和對敵構成突然襲擊的方式,打亂敵陣腳并快速取勝。
伊拉克戰爭結束后,美陸軍醞釀組建人數在5000人左右,由步、炮、裝、導、航等兵種混合編成、具備多種作戰功能的小型作戰群。2004年2月,美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在《華爾街日報》發表文章,專門談論美國建設新型陸軍的構想。他用一個形象的比喻說明軍隊總兵力與軍隊編組方式的關系。他把軍隊的總兵力比喻成一個水桶,把部隊編組方式比喻成水桶上水籠頭位置的高低。在部隊規模固定的情況下,改組部隊的編組方式,使基本作戰單位更加小型化、多能化和模塊化,會大大提高部隊的使用效率,就如同在水桶容量一定的情況下降低水籠頭的位置,就會有很多水放出來一樣。拉姆斯菲爾德認為,美國陸軍只有建立這種新的“模塊部隊”,才能適應21世紀的需要。
指揮控制接近實時化 自20世紀60至70年代起,世界主要國家的軍隊紛紛著手開發C3I系統?熏把情報信息通過通信這條生命線用于指揮部隊和控制武器裝備。隨著技術的不斷進步,C3I逐步發展。在伊拉克戰爭中,美軍依托C4KISR(Command,Control,Communication,Computer,Kill,Intelligence, Surveillance, Reconnaissance),構成綿密的偵察、預警和指揮網絡,為上自五角大樓、中央總部,下至參戰的軍兵種部司令部及師、旅等野戰部隊提供了近實時的數字化戰場數據,實現了各級作戰指揮的互聯、實時和同步。美軍從偵察發現目標到實施火力打擊的周期,從海灣戰爭時的兩小時、科索沃戰爭時的40分鐘,縮短為伊拉克戰爭時的5~10分鐘,很多情況下可以做到“發現即摧毀”。
作戰空間多維化 從海灣戰爭到伊拉克戰爭的實踐表明,誰擁有信息權,誰就能掌握高技術戰場的主動權。由于對現代戰爭勝利起著關鍵作用的信息流主要是在天、電(磁)這兩個空間進行,因此作戰領域已由傳統的陸、海、空三維空間向陸、海、空、天、電(磁)五維空間擴展,奪取制天權和制電磁權的作用越來越重要。
在伊拉克戰爭中,美軍動用各類衛星188顆,其中軍用衛星90余顆,大大超過了前幾場戰爭使用的數目。它們在作戰中發揮了偵察、監視、情報、通訊、導航、指揮控制、毀傷效果評估等許多方面的保障和支撐作用。這也反映出在高技術局部戰爭中,制天權和制電磁權的作用越來越重要。
作戰樣式體系化 在機械化戰爭階段,各軍兵種的獨立作戰及他們之間相互配合的協同作戰是主要作戰樣式,兵力構成主要依靠“組合”,作戰能量的釋放是各個局部能量的疊加。隨著信息化戰爭階段的逐步到來,軍隊在整體構成上實現了體系的“融合”,作戰能量的釋放是各個局部能量的集成和整個作戰體系的聯動,從而使作戰向著真正的體系對體系的“聯合作戰”(Joint Warfare)發展。此次伊拉克戰爭,美軍先后組織實施了多維一體的閃擊戰、戰懾一體的心理戰、奇正一體的特種戰。戰法手段靈活多樣,充分體現了作戰樣式體系化的效果。
各國爭先恐后
全面性 即以信息化為核心的新軍事變革將逐步滲透輻射到軍隊建設的各個方面和領域,很可能發展成為一場波及全球、涉及全部軍事領域、有史以來最深刻的軍事變革。
加速性 即在當今信息技術及其軍事運用快速更新的帶動下,軍隊武器裝備的升級換代、編制體制重組、軍事思想的創新等,都將形成變化越來越快、周期越來越短的勢頭,從而使軍事領域呈現空前活躍的局面。
伊拉克戰爭結束后,美軍總結伊戰的經驗教訓,進一步加大軍事變革的力度。2003年4月,美國防部頒發新的《轉型計劃指南》,全面論述了美軍事變革進程。11月,布什批準總額為4013億美元的2004財年國防預算。2004年2月,布什向美國會提交總額為4017億美元的2005財年國防預算,軍費開支再創歷史新高。
俄羅斯也不斷增加軍費投入。1999年俄軍費開支為47億美元,2003年已達110億美元,2004年預算為137億美元。俄擬對40%的武器裝備進行現代化改造,重點是航天力量、核力量和新型戰機。
歐洲國家加快研發戰略投送、情報偵察和精確制導三大類武器裝備,準備生產100架A-400M遠程運輸機,發展“歐洲戰斗機”和“伽利略”導航定位衛星,力爭縮小與美國的差距。歐盟加快組建快反部隊,繼2003年完成建立六萬人的歐盟快反部隊的任務后,2004年2月,法、英、德又宣布組建一支人員更加精干、反應更加靈活、啟用更加方便的歐洲快反部隊,作為歐盟快反部隊的重要補充。
德國政府于今年2月向聯邦議院提交了德國軍隊改革方案。根據這一方案,軍隊人數將從目前的32.4萬人削減至22.5萬人,但危機反應部隊的人數從目前的5萬人擴大到15萬人;主戰坦克的數量將大幅度削減,節省下的上億歐元將投入到高新技術武器裝備的研發和采購中去。德國國防部稱,這一方案只是德國軍事改革計劃的一部分。
日本計劃在2005年前具備反導能力,今明兩年年均投入2000億日元在四艘“宙斯盾”艦上加裝攔截導彈,同時大力發展偵察衛星,并計劃在2004年預算中投入1200億日元,建造排水量1.35萬噸的航母型護衛艦。
印度不斷加大軍購力度。2003年9月,印度批準購買價值約17億美元的66架英國“隼”式教練機,10月又同以色列簽訂價值達10億美元的三套“費爾康”機載預警雷達系統。2004年1月,印俄簽訂16億美元的軍購合同,包括購買經改裝的俄“戈爾什科夫海軍上將”號退役航空母艦和12架米格-29艦載機。這是印俄歷史上最大的一筆軍購合同。此外,2004年1月,美總統布什宣布,美印將加強在導彈防御技術、空間技術、民用核工業以及高技術方面的合作。
上述情況表明,一場以新軍事變革為中心的新一輪軍事競爭正在加速進行。
發展的不平衡性 即由于各國在財力、技術和軍隊任務等方面的差異,軍事變革將處在不同的發展階段,由此而造成的各國間軍事實力的差距將長期存在,有的還可能擴大。
推進中國特色軍事變革
新軍事變革具有共同規律,但并沒有普遍適用的模式。推進中國特色軍事變革要求結合我國、我軍實際情況,既不能閉目塞聽、“以不變應萬變”,也不能好高騖遠、搞“大躍進”式的全面趕超。在推進中國特色軍事變革進程中,我們應始終注意把握好以下幾個方面:
以新時期軍事戰略方針為牽引,立足打贏未來可能發生的高技術局部戰爭。1993年,我軍明確新時期軍事戰略方針要把軍事斗爭準備的基點放在打贏現代技術,特別是高技術條件下的局部戰爭上。十多年來,我軍現代化建設和軍事斗爭準備就是在這個方針的基礎上進行的。從美國近期對外軍事干預,特別是海灣戰爭、科索沃戰爭、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的情況看,目標有限、持續時間短、打擊強度高的高技術局部戰爭,已成為當今世界主要戰爭樣式。這警示我們,未來我軍要完成捍衛祖國統一、抵御外敵入侵的任務,必須發展自身遂行高技術局部戰爭和遏制強敵對我發動的高技術局部戰爭的能力。
注重質量建軍和科技強軍,不斷改革和優化軍隊結構。1995年,我們提出質量建軍和科技強軍的口號,要求軍隊建設實現由數量規模型向質量效能型、由人力密集型向技術密集型的兩個轉變,這就是我軍適應世界新軍事變革的戰略舉措。我們在1985年宣布裁軍100萬的基礎上,1997年又宣布裁軍50萬。但是總的看來,我軍的規模仍然偏大,“吃飯與發展”的矛盾仍然突出;同現代高技術戰爭的要求相比,我軍的編制體制和部隊結構還不盡合理,距離“小型、精干、多能”尚有較大差距。這些都制約著我軍的跨越式發展。
加快武器裝備研發速度,完成機械化和信息化建設雙重歷史任務。必須加快研發高新技術武器裝備。要堅持“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所趕,有所不趕”的方針,走軍民結合、自主研發與外購相結合、集中力量重點突破的裝備發展路子,以信息化為主導,用信息化帶動機械化,以機械化為基礎,用機械化促進信息化,完成機械化和信息化建設的雙重歷史任務。
遵循國防建設與經濟建設協調發展的方針,加大對國防和軍隊建設的投入。近年來,我國綜合國力迅速增長,軍費投入也有了增長,但這個增長是適度的。從世界范圍看,各國軍費占GDP的比例一般都在2%~4%之間,而我國只占約1.7%,無論是軍費總額還是國民人均、軍人人均指標都處于很低的水平。隨著我國綜合國力的進一步壯大,我們還將適度加大對國防建設的投入,但不能沖擊和影響經濟建設這個中心。
注重培養高素質的新型軍事人才,把人才建設作為推進中國特色軍事變革的一項重大戰略舉措來抓。當前世界軍事領域的競爭,突出地表現在高素質軍事人才的競爭。在這方面,我軍與外軍的差距相當大。我軍干部的學歷普遍偏低,具有大學本科以上學歷的僅占39.6%,擁有研究生學歷的僅占4.4%。這種人才和知識結構與我軍現代化的要求極不適應。總之,我們正在把科技素質作為新型軍事人才的一個重要要素,進一步加強科技人才的培養,提高廣大干部的高科技知識。

閱讀背景
熊光楷自述
我1956年高中畢業。當時我考的是北大,應該說我的成績還是很好的。但是那個時候與現在不一樣,成績好的,軍隊有優先招生的特權,所以就把我送到了現在的南京國際關系學院(她的前身叫做解放軍外語學校)學習外文。當時我參加大學本科班。這個學校對我后來的成長發展起了很好的作用,讓我學了政治、學了軍事、學了外文。我當時學的專業也是英語。1960年畢業,我有機會到了德國,在東德和西德一共工作了12年。通過工作我又兼學了德語。我學的外文是比較多的,程度也較好。應該說,學校是培養干部的搖籃。
我們進入的時代叫做信息化時代,也叫知識經濟時代。今天是知識爆炸的時代。如果我們在每一個工作崗位上都具有比較廣泛的知識的話,就能夠更好地適應這個時代的要求。
我一直跟與我工作的同志講我的經驗:剛踏上工作崗位的時候,比如拿外交工作來講,大概占第一位的是外文好不好,外文不好很難走上比較高水平的工作崗位。但是越到后面,當你成為某種業務骨干、進到中層的時候,對中文程度的要求可能比外文程度的要求更高。中文程度不是簡單的文字,它反映的是思維內容:邏輯是否嚴謹、推理是否正確、思路是否清晰、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