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月4日,巴基斯坦“民族英雄”卡迪爾·汗向穆沙拉夫總統表示,他對向伊朗、利比亞和朝鮮轉讓核技術一事負全責,他坦承自己的違法行為。穆沙拉夫已決定寬恕他。其實,最后決定如何只是故事尾聲,我們卻在兩個多月的時間里目睹了他從“民族英雄”到“國家罪人”的戲劇人生。
卡迪爾·汗1935年出生于印度中部的一個穆斯林家庭,后隨父母移居巴基斯坦的卡拉奇市。1956年從卡拉奇大學畢業后赴德留學。1972年在比利時魯汶天主教大學獲博士學位,同年他到荷蘭“物理動力研究實驗室”工作,不久被借調歐洲最有名的尤倫科核燃料集團公司工作,在原子物理、冶金、機械和科學管理方面造詣頗深。
卡迪爾·汗祖上多有軍官,自小受愛國傳統教育,隨家人逃亡卡拉奇的經歷更使他感受到祖國和家園的重要。他說:“任何人都可以對一個沒有祖國的人指手畫腳、拳打腳踢,因而我們必需保衛我們的國家,甚至不惜獻出自己的生命。”1976年,他響應祖國號召,毅然回國到巴基斯坦工程學研究實驗室(該實驗室后改以他的名字命名)工作,主持國家核和導彈項目。十年磨一劍,1987年他就對外透露說,他的國家已擁有制造核武器的能力。1998年4月,他主持了巴基斯坦“高里”中程彈道導彈的試射。同年5月28日和30日,他成功主持了巴基斯坦的六次核試驗,震驚了世界。其后他榮獲各項國家榮譽和勛章,媒體稱他為“民族英雄”,老百姓則視他為神。
卡迪爾·汗不僅以“伊斯蘭炸彈”挑戰美國的核不擴散體制,而且以深邃的思想和深刻的語言對西方價值觀多有批判,因而本人也落得“炸彈”稱號。美國視其為眼中釘,必欲除之而后快。
美國先是唆使荷蘭安全部門指控卡迪爾·汗在尤倫科工作期間竊取濃縮鈾技術情報、取走公司設備供應商名單。1983年阿姆斯特丹一家法院以此對他進行了缺席審判,以間諜罪判處他四年徒刑。兩年后,荷蘭的上訴法院又以證據不足撤消判決。之后,中情局還伙同印度、以色列對卡迪爾·汗進行類似指控,均以失敗告終。
9·11后美指稱他與“基地”有關聯,壓巴基斯坦政府提前將其解聘。去年3月,美欲對朝鮮開刀時,也不忘給卡迪爾·汗實驗室來個小手術,對其實施兩年制裁。其后,當伊朗和利比亞透露它們是從巴基斯坦某些科學家那里獲取核技術后,美中情局越俎代庖,直接介入,對卡迪爾·汗進行訊問。
伊朗、利比亞的表白使巴政府處境尷尬。穆沙拉夫稱私自轉讓核技術的人為“國家公敵”,并下令立即調查。去年底巴外交部發言人稱卡迪爾·汗及其同事是出于“野心和貪心”向伊朗轉讓核技術,是個人而非政府行為。于是,卡迪爾·汗數次被情報機關訊問,其總理科學顧問一職被解除,實驗室被戒嚴,人身自由遭限制,資產和賬戶被清查,助手和同事也受牽連。今年2月1日,卡迪爾·汗承認在1986~1998年間向伊朗、朝鮮和利比亞泄露了核技術,4日,更向總統承認錯誤并承擔全部責任。巴基斯坦政府通過媒體對外公布了他如何使用C-130軍用包機運輸設備、密訪三國,如何以豐厚所得添置名車、購置豪宅、經營酒店和夜總會、重修豪華祖墓等奢侈行為,將他塑造成巴基斯坦首富形象。一夜之間,昔日的“民族英雄”淪為“國家罪人”。
如何處理卡迪爾·汗,是給予行政處分還是進行司法裁決?如何向民眾解釋,又如何向美國交代?這給穆沙拉夫政府出了一道難題。一般民眾已接受不了政府對他們心中的“神”的侮辱。巴最大反對黨聯合行動陣線(也是宗教極端政黨,在議會控制1/3左右席位,在地方控制半壁江山)正醞釀利用民眾反美、同情卡迪爾·汗的情緒,聯合其他反對黨,在巴境內發動一場“倒穆”、“保卡”運動。
核是巴基斯坦國家安全的基石,為向國際社會尤其是美國展示負責任的形象,穆沙拉夫總統2月1日主持了國家指揮局(核武器指揮機構)會議,做出幾項決定:第一,對卡迪爾·汗及有關轉讓核技術人員調查到底,政府與他們徹底劃清界線;第二,重申不擴散、不首先使用原則;第三,保證自2000年國家指揮局成立以來巴核力量的安全有效性。但有些分析家對穆沙拉夫政府的作法和說法表示懷疑,在全國人“吃草也要搞原子彈”的巴基斯坦,政府怎么會給予卡迪爾·汗實驗室完全自主權,任其為了私利向外泄露國家的最高機密核技術?情報機關又怎么對他泄露一事全然不知?軍方怎么會沒在其中起作用?誠然,卡迪爾·汗在供詞上簽了字,也向總統認了錯,但家人認為他是替罪羊。一些分析家認為卡迪爾·汗出來承擔責任的行為給了穆沙拉夫政府洗清自己執政時期的清白的機會,它可以繼續與美國周旋,美國可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一旦巴不再是美的“反恐前線國家”,美還會掉轉頭來拔掉巴的“核牙齒”。巴基斯坦政府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