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救國同盟會是1936年抗日戰爭初期黨在山西創立和領導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革命組織。1937年初秋,我在家鄉原汾城縣阜平莊參加了犧盟會,接著到犧盟汾(城)鄉(寧)邊委會干校學習,后在汾、鄉邊委會擔任宣傳員。1938年秋經邊委會介紹,考入犧盟會總部政治交通干部學校。那時干部學校和政治交通總局都住在隰縣東北20余里的屬村。
政治交通局是犧盟會總部的直屬單位。它是當時為適應山西各地犧盟會、決死隊不斷發展壯大而設置的政治交通機關。這個機關既負有把當時的二戰區長官司令部、山西省政府、犧盟總部等首腦機關的函件、公文、印刷品向各地機關、部隊、學校轉遞的任務,又負責調查研究敵占區軍事、政治、經濟情況,故稱政治交通局。
總局主任趙宗復,副主任趙中樞。局內設交通股、宣傳股、庶務股、秘書股、研究室、醫務室、印刷室,并有警衛隊、交通隊和干部學校。秘書陰毓蘭(紉齋)、梁維書,交通股長焦實吾(后撤換為梁維書),宣傳股長陳家駒。各股均有干事數人或10余人。警衛隊長商正因(后任河北省軍區司令員),政治指導員史景明。警衛隊下轄3個分隊,合計約1個連的編制,共有警衛戰士130至140人,交通隊也下轄3個分隊,每分隊有交通員20多人,并配有馱騾百余頭,是負責武裝護送文件和各級負責人通過敵人交通封鎖線。隊長李恒(十二月政變后因謀叛被撤職,由智秉錚兼任)。兩支隊伍都按照新軍模式編制,都設有各級政治工作人員,實行三大民主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政治交通干校,是培養訓練政治交通干部的。校長趙宗復,校務主任趙中樞,政治指導員張志遠,教員有陰紉齋、肖希明、梁維書、智秉錚、柴瑞林等。設有軍事、教務等科。學員分3個中隊,每中隊50至60人,訓練教育課程有民族革命十大綱領、民族革命統一戰線、時事形勢、文化、日語、政治交通業務以及游擊戰爭等,學習期限半年,畢業后分配到各分局任政治交通員(相等于決死部隊的連級指導員)和地方交通員(相等于工作員)。
總局下設八個甲級分局和20個乙級分局,蛛網般地分布在晉西、晉西北、晉東南、晉東北、雁北、汾南等各決死縱隊和犧盟會各中心區以及其他各新軍所在地區。吉縣設特別分局,負責與秋林犧盟總部以及其他首腦機關聯系交通之責。鄉寧鶴坡設一分局,負責與汾南地區和晉東南各分局聯系,都是重點分局。各甲級和乙級分局,均設主任一人,總干事或干事1至5人,政治交通員、地方交通員10至20人。也都配有馱騾隊,有的甲級分局還配有電臺和少數武裝交通人員。
在政交干校學習期間,我得知政治交通局是由犧盟總部籌建領導的一個進步的革命組織,大部分干部都是由犧盟會選定的,其中有些是中國共產黨員,總局主任趙宗復是當時山西省政府主席趙戴文的第四個兒子,原燕京大學學生。從他多次的報告、講課中,我認識到他是一位思想進步、生活樸素又極有工作能力的革命者,還聽說他是一位共產黨員,令我十分敬佩。
1939年3月,我提前由干校分配到隰縣九分局擔任政治交通員。九分局是設在隰縣黃土鎮北還珠村的重點分局,主要擔任隰縣地區決死二縱隊、政衛旅、工衛旅、六區專署、保安六團、犧盟中心區并通過晉東南分局與晉東南三專署、決死三縱隊聯系的交通任務。
九分局主任丁濂,是民族革命大學畢業生,二十四五歲。我第一次和他見面時,他正讀一本艾思奇著的《大眾哲學》。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的進步書籍,我意識到他可能也是共產黨員。分局總干事馬維驥,洪洞人,是個大學生,當過鐵路上的工程師,也是個思想進步的中年人,分局有民革室,室內掛著馬克思、列寧像,還有紅綠紙寫的標浯和進步書籍。種種跡象使我感覺到政治交通局確實是共產黨領導下的革命機關。
在環境的影響和同志們的啟發下,我的思想進步很快,逐步熱衷于革命理論的學習。當時,閱讀學習延安出版的革命書刊,在政交局已成為公開的事。在丁濂的幫助下,通過政交局的關系,我訂閱了在延安出版的黨的機關刊物《群眾》,并先后閱讀了毛主席著的《論持久戰》等重要著作,初步受到毛主席革命思想的熏陶。后來又購到《列寧選集》、《斯大林選集》等延安版本,并閱讀了毛主席的哲學名著《實踐論》等。這些書對我來說,起了重要的啟蒙作用。讀書學習運動,在政交局從政交干部一直深入到炊事員、飼養員中間,使政交局成為一所學習革命理論的大學校。
1939年5月,延安“抗大”發起了“抗大之友”運動,政交局很多同志都響應了這一號召,我也參加了這一運動,并和其他同志一樣,為“抗大”捐獻了一元晉鈔,表示對“抗大”的同情和支援。這時,經丁濂介紹,我參加了半秘密狀態的犧盟會核心組織“民青”。它的全稱是民族革命青年團,其執行委員是各犧盟中心區和新軍決死縱隊的負責人,主持口常十作的常委是犧盟總部負責同志牛蔭冠。政治交通局內設有“民青”干事會,總局科室以及警衛隊、交通隊的一些中、小隊長大都是“民青”成員,各分局設干事分會,秘書由分局主任兼任。政治交通局利用這個合法的進步青年抗日組織作為黨的外圍組織,團結培養了一批進步青年作為骨干力量,從而保證了政治交通局始終掌握在進步力量的手中。
這一時期,日軍對華的政治統治和經濟掠奪更加殘酷,暴行也越來越令人發指,根據我們從敵占區獲得的大量情報來看,敵人對晉西可能將有重大軍事行動。為此,總局特地召見我和另外一個政治交通員,交付我們一個特殊任務:深入敵占區,了解搜集日軍政治經濟和軍事動向。這是我第一次接受卜級交給的特殊政治交通任務。在作了必要的準備后,我隨著向汾東分局轉運文件物資的交通人員和馱騾,經克城、黑龍關化裝深入洪趙(今洪洞縣)的辛置、馬牧一帶做調查敵情工作。這時我隱蔽在邊緣區的村子里,晝伏夜出,風餐露宿,訪詢受害村落,在群眾的幫助掩護下,經過半個月的訪問調查,收集到不少重要材料,并目睹耳聞到很多日偽暴行。回來后,我除根據調查收集到的情況和事實,寫成調查紀錄外,還寫了一篇題為《日寇暴行錄》,摘要發表在總局《政交通訊》上。這篇文章,意外地受到同志們的稱贊,特別是受到趙宗復主任的好評,幾次鼓勵我多讀書,多寫文章。
7月中旬,丁濂和一分局主任張宏,被批準辭去分局主任職務,分別調到總局或赴陜北“抗大”學習。上級調原雁北分局孔祥瑞同志接替九分局主任:孔是山東人,30多歲,熱情積極。由于日軍圍攻晉西的跡象日益顯明,新舊軍磨擦事件不斷發生,形勢隨著緊張起來。9月初,日軍圍攻晉西的行動果然開始了。
日軍攻占蒲縣、隰縣的克城、黃土鎮后,九分局奉命分散轉移。我當時帶領幾名地方交通員轉移到還珠村東北10余里的深山小村里,負責保護埋藏的文件和物資。由于找尋糧食與分局中斷聯系。
在一次向黃土鎮搜索行進中,意外遭到敵人追擊,我在隱蔽中與其他人分散了,單獨一個人輾轉在深山野林中迷失了方向。晚上宿在破廟里,餓了吃生棒子、生南瓜,這樣繼續了7天7夜,最后無法再生活下去了,在一個有月色的晚上,我憑著簡單識別北斗星的方法,摸索到隰(縣)石(口)公路旁,剛匍匐到公路上時,碰在敵人鋪設的電線上,頓時槍聲大作。我冒死滾過公路,鉆人蓬草叢生的山坡上躺1天1夜.第三天才在隰縣附近的山溝里找到總局。
日軍圍攻晉西被粉碎后,我又回到九分局。由于國際國內形勢突變,國民黨頑固派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在山西以王靖國、趙承綬等為主的頑固舊軍不斷向我挑釁,頑固軍與我決死隊、犧盟會之間的政治摩擦和軍事武裝沖突不斷發生,終于釀成使“親者痛,仇者快”的十二月事變。
事變前夕,隰縣、大寧、蒲縣地區已成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根據地到處刷滿或貼著“堅持團結,反對分裂”,“堅持進步,反對倒退”,“堅持抗戰,反對妥協”的標語口號。犧盟會地方組織和決死部隊都在部署應變對策,頑固軍也調動頻繁,大規模武裝沖突,眼看一觸即發,由頑固派挑起的內戰已成不可避免之勢。此時,政治交通工作也隨著緊張起來,由犧盟總部轉來的“要件”、“急件”大量增加。值此關頭,九分局接到總局送來一份緊急文件,指令我們專程送到住在汾西暖泉頭的政衛旅旅長張韶芳和政治部主任廖魯言。分局決定派我和另一位政治交通員負責傳送。起身時,隰(縣)孝(義)公路已經中斷。我們只好通過深山老林,兼程到達暖泉頭。這時,隰(縣)離(石)公路上已聽見炮聲,政衛旅已整裝待發,準備戰斗。我們見到廖魯言主任時,他正準備上馬,看了文件后,立即轉給馬上的張韶芳旅長,并互相交換了意見。由于情況緊急,廖魯言主任要讓我們隨旅部轉移。當我們再三說明必須返回復命時,前哨已經打響了。廖主任決定派一個警衛班護送我們,當護送部隊在十余里的山凹和我們分手時,四周已是一片槍炮聲了。
我們經晝夜輾轉回到分局隱蔽的山村時,犧盟會地方組織配合決死部隊經過堅決反擊之后,粉碎了頑敵聯合夾擊的陰謀,已從隰(縣)、蒲(縣)地區向晉西北轉移。隰、蒲一帶已成為頑固頭子王靖國十九軍的控制范圍,隰縣城也被由晉西北潰敗下來的趙承綬騎兵軍占據,數日之間,原來的晉西抗日根據地,一變而為頑固派進行反共投降活動的基地了。
十二月事變后,我調回總局宣傳股,才得知這半個月的風云變幻。原來,在事變前夕,政交局決定配合決死二縱隊向晉西北轉移,并已行進到石樓、中陽一帶的月兒溝村。后因政交局是個非戰斗單位,無法突圍而又被迫圍困在中陽、石樓間與頑固軍兜圈子。趙宗復為保存革命力量,電令各分局隨同各自所在地區的新軍行動,保存了一大批革命力量。這時,趙宗復的父親、前山西省主席趙戴文屢電趙宗復,要政交局留在隰縣,并由他負責保護全體人員安全。在這種情況下,趙宗復為執行黨“繼續留在敵人內部進行工作”的指示,決定利用他的特殊關系和獨特條件,將計就計,率領政交總局全體人員回師隰縣,住在城南10里的車家坡。此時,九分局也并人了總局。
政治交通局從1938年3月成立到1940年3月結束,在犧盟會領導下,為山西抗戰,為傳遞黨的指示,溝通犧盟會、決死隊新軍之間的聯系,為促進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發展,都做出了很大貢獻;1939年3月政治交通局成立1周年的時候,當時的戰區政治部和犧盟總會曾贈給題詞“政治命脈”錦旗一面,這是對政治交通局的歷史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