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機電辦主任李友燦,在不到兩年時間內,利用職權,為他人提供汽車進口配額,先后受賄4700萬元,平均月受賄170多萬元,日受賄5萬多元。每次提取現金,李友燦總是自駕車,備上十來個尼龍大提包,每包塞100萬元,往后備箱或后座椅上一碼就走。這位貪官的所作所為,總會讓人聯想起唐朝詩人曹鄴的名句:“官倉老鼠大如斗。”
隨著封建社會的覆滅,曹鄴筆下的那個“官倉”早已成為歷史。但是面對今天許多地方腐風蔓延、貪污受賄案件居高不下、違法犯罪金額巨大這樣嚴峻的現實,正在致力于提高執政能力和執政水平的共產黨人就必須正視歷史上官倉養碩鼠的現象,深思如何從根本上剿滅此類“碩鼠”。
封建社會的政治制度和經濟制度,注定要成為培養各種碩鼠的土壤。明清兩代的貪賄之風最讓人開眼界。明朝孝宗弘治十二年(公元1499年),太監李廣畏罪自殺。抄家時,得納賄簿籍,其中記載,某某送來黃米(黃金)百石,某某送來白米(白銀)千石。武宗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太監劉瑾伏法,抄家查出黃金24萬錠,白銀500萬錠。武宗歸天,太監江彬伏法,從他家抄出黃金70柜,白銀2200柜,珠寶首飾不可計數。清朝時,和■伏法后,查抄其金山銀山般的贓物收歸國庫,國庫為之充盈,時有“倒了和■肥了嘉慶”之說。貪官,尤其是碩鼠,是任何社會都不能寬容的。但封建社會的反貪,往往和政治斗爭相聯系。一個大貪官的垮臺,往往是政治斗爭失敗的結果。只要他們政治上不倒臺,貪污受賄問題也就無人敢于問津。我們今天的反貪,則是社會主義法制的要求。成克杰、劉方仁、李真等一批碩鼠落網,是因為他們觸到了社會主義法制的高壓線,自取滅亡。由此人們又深思一個問題,既然有一整套社會主義法制,為什么還會不斷有碩鼠生出呢?
天網恢恢,疏而有漏,是致力于法制建設的人們應該關注的問題。平心而論,我們反腐反貪的機器、機制不算少,公檢法、紀檢、紀檢監察、新聞媒體、人民信訪,等等。剿滅碩鼠,他們是功不可沒的。但是,在許多地方,又都存在反腐滯后問題。一只小耗子鉆來鉆去人們常常見怪不怪。養成碩鼠,才人人喊打,雖然終于剿滅,但付出了巨大的社會成本,造成了慘重的損失。許多地方反腐的思路是挖碩鼠、打貪官。至于如何堵死“鼠洞”,鏟除滋生貪官的土壤,則慮之欠周,措施乏力。我們講了多年的反腐“關口前移”,但如何前移,并無成熟的機制。更不用說許多地方,碩鼠被剿,人們往往只談反腐成果,卻很少談及出現碩鼠,向誰問責。貪官落馬,咎由自取,這無疑是正確的。但是,一個貪官的形成不是孤立的。李友燦大貪大盜,折騰了近兩年時光,不是小動作,不應一判了之,應當總結教訓,有所問責。
民主集中制是反腐的利器,但在許多地方,民主集中制事實上被束之高閣。以李友燦曾經主政的河北省機電辦而論,那里事實上是“家長制”“一言堂”,事無巨細,都由李友燦一槌定音。這樣的地方,不腐不爛才怪。最令人憂心的是,我們許多地方的黨委班子、政府班子、國企班子,都是一把手說了算。重大議事,副手不表態,或雖然表態也是人微言輕,最后一把手的意見便是決議。民主集中制一旦被破壞,民主監督就會化為烏有。而失去監督的權力必然導致腐敗,這是一個鐵律。世上沒有圣賢。西哲有言:“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而失去了監督,天使也會變成魔鬼。”成克杰、劉方仁、李真等大貪官,并不是“根里壞”。如果他們的周圍始終有一個強大的民主監督圈,任何一個不正常的舉動都會遭到強有力的抵制,并迫使其縮手,他們就不會最終墮落為大貪官。這樣講,不是替貪官開脫,不是讓別人為其替罪。因為民主集中制被破壞,首先是貪官一手造成的。盡管如此,我們在致力于完善反腐機制的時候,還必須思考如何把民主集中制落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