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丈夫路易斯已經結婚52周年了。想起來真難以置信,因為我們倆都曾是那種對成功的婚姻抱疑慮態度的人。
我是在上高中時遇見路易斯的,那時,我已經決定今生不考慮結婚的事。童年時期家庭里失敗婚姻的陰影一直籠罩著我,令我對婚姻心生恐懼。父母常常吵得不可開交,原因是父親總在重大財務事項上擅自做主,從不征求母親的意見。最后,他們離婚了,導火線是父親背地里賣掉了母親的餐館。
路易斯20歲時就幫助掙錢養家,因為他父親3年前拋棄了母親,他不得不打工供養母親和弟弟妹妹,同時自己還在大學攻讀工程師學位。
我和路易斯的妹妹是同學。有一天,我發現路易斯竟在讀柏拉圖的《理想國》。也愛好哲學的我頓時被他迷住了。我們開始在課余時間到街角處的雜貨店討論柏拉圖的理論,當然,后來還討論其他種種困擾我們的問題。我們倆沒錢,常在店里只買一杯可樂,插上兩根吸管,共同就著這杯可樂邊喝邊聊。空杯子里的冰塊早就融化了,我們還在聊,這時,店主就會過來催我們。
那是1951年的新年,我和路易斯相約去看電影。午夜鐘聲敲響時,放映廳里一片沸騰,:大家都站起來歡呼雀躍,相互擁抱親吻。路易斯把我的臉轉向他,“我們,可以嗎?”他問。于是我們也親吻起來。但是這絕不是一般朋友間的那種親吻。我們戀愛了。結婚——我們倆都曾如此害怕的一件事——順理成章地成了惟一的選擇。
我們在教堂舉行了婚禮,我們手拉手發誓、祈禱——相愛相守,爭取慶祝我們幸福的50周年金婚紀念日。從那以后,我們的一些爭吵和口角也在這美好的展望和祈禱里化解了。為了我們的誓言,我們現在終于做到了。可怎樣做到的呢’
忘了生日
結婚后有一年,路易斯忘了我的生日。那時兩個孩子道恩和大衛都還小,我一天到晚被他們纏得夠嗆。作為工程師,路易斯則在外工作忙碌。我的生日就在洗衣、煮飯、縫縫補補和追逐兩個小淘氣中度過了。路易斯回家時已是半夜,他一上床,便呼呼大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便對他發起火來。
“寶貝,我很抱歉,我真的沒想起來,”路易斯疲倦地道歉,“我負責的工程工期就要到了,我實在是太忙了。”
“我一個人在家看孩子,”我痛苦地大叫,“一天到晚累得不行,你就真的忙得連說一句‘生日快樂’的時間都沒有嗎?”
“想想我們的50周年金婚紀念日。”他提醒我。
“你怕是把這事兒也一起給忘了吧?”我把頭一昂,生氣地走開下.連他出門也沒和他吻別。
他的車剛一拐過街角,我的憤怒就變成了懊悔。其實我在自己生日到來時,僅僅是想和路易斯在一起多呆一會兒,但現在我卻把他推開了。
為了表示和解,就在那天下午,我為路易斯烤,了他最愛吃的蛋糕——多加點糖、不放糖霜的那種。那天黃昏,路易斯剛一跨進家門,連手里剛買的一大把鮮花都還來不及放下,我就撲進了他的懷里。我們當即決定,從現在起,不管工作和家務壓力有多大,一定要為我們倆單獨相處留下更多的時間。
于是,路易斯每年一定請上一天假,加上周末的兩天,我們把孩子托付給一個有責任心的臨時保姆,然后我們倆就離家外出,去過一次“小小蜜月”周末。后來孩子們長大了,我們又加上每星期天晚上去外面吃晚飯,邊吃邊為下周、的日程做安排,計劃我們下次在一起的活動。這些簡單的事幫了我們大忙,它們使我們相互之間更加接近,也更寬容和理解對方。路易斯那年忘了我的
生日,卻成了我們婚姻生活中的一件大好事。
愛你的不同點
從當年我們共同喝一杯可樂的時候起,我和路易斯就喜歡用從柏拉圖那里學來的邏輯和理論進行辯論。
記得有一年總統競選中,雙方競爭得很激烈,弄得我和路易斯每天都就我們擁護的不同候選人進行辯論。但不管我們的辯論有多激烈,我們絕不帶著對彼此的憤怒上床。
“我想,你支持的那個候選人將來在應付經濟問題上會有麻煩。”路易斯說,隨手關掉了電視。
“是的,但你支持的那位在上周的辯論中,表現又如何呢,”我答道。
已經是后半夜了,我只好建議辯論暫停,把候選人放在一邊,“我們把自己的理由都擺了出來,我們可該睡覺了。”
“這主意聽起來不錯。”路易斯說。通常都是這樣,我們相互尊重對方的見解,我們沒有必要在每件事上都見解一致后才相愛。我們包容這些不同點——結果在那次選舉時,我們投的竟都是對方候選人的票!
解決沖突
但是,面對真正的、動搖了婚姻基礎的分歧和沖突該怎么辦,我們婚姻中最大的一次沖突是沒法單靠邏輯和推理解決的。
兒子狄克遜開了一家游泳池物資供應公司。一天早亡,他的運貨卡車出了毛病,沒法將物資及時送到客戶那里。情急之中,我和路易斯一致同意馬上為他擔保買一部新卡車應急。路易斯便和狄克遜一起到銷售商那里去了。
兩小時后,狄克遜高高興興開著一部嶄新的卡車把他爸送了回來,路易斯下了車,走進家門,顯得垂頭喪氣。“寶貝,我只好作主把這部車給買下了。因為它的價格遠遠超出我們的估計,要1.7萬多塊呢—一狄克遜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錢。他會按月一點一點地還我們的。”路易斯的話嚇了我一大跳。突然,我仿佛聽見父親對我母親說著同樣的話,因為每次他被發現背著母親做了什么秘密交易時,總會找出各種借口來的。
我后退一步,掙扎著對路易斯說:‘你怎么能這樣?你走的時候說的只是去做擔保,我也相信你的話了。”
路易斯舉起了雙手:“我不知道除了這個辦法還能想到什么別的辦法!狄克遜的客戶在等他,他不能失去顧客吧!”
“可你從沒有想到給我打個電話,先和我商量一下?”
“那里只有一個公用電話,不好說,真的對不起。”他抱歉地說。
“這是上萬元的一大筆債務哪!我那么、相信你,你卻辜負了我的信任,可你能說的就只是一個‘對不起’!”
“親愛的,我實在無法可想,我們只好求上帝保佑了!”路易斯伸出手來拉我的手。
“別碰我!”我叫起來。
我沖出門去,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們已經結婚47年了,我曾想,快了,我們一定會慶祝我們的50周年金婚的。但是現在,我又像退回到我們結婚前的狀況,舊有的記憶和疑慮又回到心頭,我懷疑,我們能否像希望的那樣白頭偕老。那天晚飯是我一個人單獨在廚房里吃的。晚上,結婚以來頭一次,我懷著對路易斯的怨氣睡去。第二天早上,路易斯說:“我真難過,珍妮,你在睡夢中一夜都在翻來覆去。我知道,這全是我的錯。請你寬恕我。?我一言不發地起床,穿衣。這次,路易斯沒有提到為了我們的50周年金婚慶典的事——也許因為他自己知道我們不太可能達到那個目標了。我知道我必須做一些事來讓我的精力不再集中在怨恨上。我開始粉刷我家房子的下面部分。讓自己沉浸在刷子那一上一下的單調運動中,看著油漆把那些瑕疵都蓋起來。理智些,好好想一想,我告訴自己。路易斯以前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實際上,他從沒有辜負過我的信任,不管在什么事情上,他都沒有過。他不是我的父親,根本就不是。
但是,受傷害的感覺還是如此強烈。我轉身回屋,發現路易斯在等我。
“我知道你并不是想要背著我做什么事,或故意背叛我,路易斯,”我說,“是我禁不住要想到發生在我父母身上的那種相互猜忌和缺乏信任,我真的害怕那種事發生在我們之間。”
“我知道,”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我,“珍妮,你能和我一起祈禱嗎?”
我和路易斯一起在客廳里跪了下來。這次,是他聰明地讓我先伸出手去拉他的手。“親愛的上帝,請幫助我們邁過這道坎吧!”
路易斯顫聲祈禱道:“幫我們邁過這坎兒,讓我們恢復到您為我們締結的婚姻幸福中去。我們已經幸福地在一起生活了近50年了,請繼續保佑我們吧!”我扭頭看見,眼淚正從路易斯的眼睛里滾落下來,我自己也淚水漣漣,最后我們禁不住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過了一會兒,路易斯在我耳旁悄悄說:“一起喝杯可樂怎么樣?”
“我去拿兩支吸管來。”我馬上響應道。
于是,我們和好如初。
我們就這樣如履薄冰,誠恐誠惶,跌跌撞撞地相互攙扶著,向著我們的50周年金婚日走去。
人們常問,我們成功婚姻的秘訣是什么,很簡單:隨時交流,適當妥協,相互信任,寬恕對方。
[編譯自美國《路標》雜志]
(責任編輯梁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