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梅
張謂
一樹寒梅白玉條,
迥臨村路傍溪橋。
不知近水花先發,
疑是經冬雪未消。
梅,傲霜斗雪,凌寒獨開,千百年來,以其特有的風姿在中國文壇上開出了一樹獨特的風景,構成了中國文人經久不衰的梅情結。縱觀文學史冊,詠梅的作品不乏佳篇。其中,中唐詩人張謂的《早梅》便如一位素妝雅致、不施脂粉的少女文文靜靜地婷婷而立。遠觀,泯然于眾美之中;細品,方覺其淡雅清妙,氣韻悠然。
首先,詩的首句便營造了淺白如話、不事雕琢的語體氛圍,“一樹寒梅白玉條”,寥寥數字,便將寒梅潔白如玉、冰雕玉琢的靜態美展現在讀者眼前,使人如見其形,如睹其姿。而且,詩人似乎在無意間順筆一點,就扣住了“寒”字,于是乎,就使讀者產生了這樣的聯想:寒中無梅,寒便缺少了一片生機,一點情調;梅開無寒,梅便缺少了一絲神韻,一種特質。
接著,作者仍是采用非常直白的語言,點出了梅的生長環境,“迥臨村路傍溪橋”,遠離人來人往的村路,依傍樸素自然的小橋,俯視有清波粼粼,遠望有寂寂原野。讓人不禁想到,梅似乎是天生的孤僻、高傲,專門挑選一些僻遠荒涼的角落安家落戶。“驛外斷橋邊”令遷客騷人腸斷,“懸崖百丈冰”讓高攀無力,禁不住嚴寒者駐足。那么,她是要孤芳自賞、自哀自憐,還是要自疏濁流、自保芳香呢?在此,我們只能說,寒梅與詩人在精神上達到了某種契合,故而,詩人才借寒梅表情達意罷了,如此說來,詩人在此處點明梅的生長環境,是不是要老調重彈呢?如果讀者往下讀,便不難發現,承上啟下才是詩人主要的目的,正是因為此句中的“溪橋”,才直接引出了對下句的描寫。
“不知近水花先發,疑是經冬雪未消”,其中,“不知”引出了“花先發”的原因,“疑是”點出了“寒梅”的特點,因“近水”而梅花早開,因開早而疑梅為雪,正是這樣,詩人通過眼中實見,心頭驚疑,突出了梅開“早”的特點,為讀者描繪了一幅遠望似雪非雪、近觀是梅似雪的迷離恍惚的靜態寒梅圖。值得注意的是,張謂筆下的這株白梅臨近清波,依傍小橋,于眾芳未發之時獨占寒枝,是要抒“俏也不爭春”的潔身自好的高潔情懷呢,還是要寫“江梅信”,做報到寒冬中春天消息的信使的心理呢?我想,漫漫寒冬之中,凜凜嚴寒之下,雖然是孤獨的一樹白梅,它總可以悄悄掀起嚴冬的厚重的幕布的一角,稍稍透露一點春的信息吧!白梅已開放了,春天還會遠嗎?或許,這正是詩人寫早梅的意圖吧!
總的說來,全詩不事刻意經營,不用濃墨重彩,故而字字皆落實處。近代況周頤有言,“真字是詞骨。情真、景真,所作必佳。”正是全詩的這種平易樸素,才給人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自然美感。豪華落盡,真淳盡顯,素淡中氣韻悠然,恬靜處意蘊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