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懶巨蟹栽進愛情的汪洋大海

一

我叫鄧小橙，今年２２歲。如果你走在大街上，看到一個頭發扎成兩把刷子，穿著寬松粗布褲子，斜挎一個嫩綠色大包包的女子，那一定是我。

星座寶典上說，巨蟹座女子是天生的賢妻良母，有著一顆細膩溫柔的包容心，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老婆材料。別的螃蟹們是不是這樣我不知道，反正這些特征在我身上是絕對的尸骨無存。我的死黨汪天晴每當走進我的房間，看見那鋪了一地的速食面袋，就會大叫：“天哪！鄧小橙，難怪你沒人追。我很懷疑你真是有著母性代表的巨蟹座么？”

汪天晴在一家外企當秘書，拿著５萬元的年薪，做什么事都會有周詳的計劃。我三餐不定，隨心所欲。通常上午十點鐘的時候，我才剛剛爬起來，慢悠悠地晃到街邊小店里去吃一碗牛肉面。我只要每天在電腦前敲８００個字，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告慰自己的靈魂。

我說過，我是一只懶巨蟹。

二

我到現在也搞不清楚，那天那個豬頭戴蔚農，是怎樣和我遇上的。說起來，戴蔚農還是我的舊識。他是我哥哥大學同學的弟弟，那時我還借他幾本文學名著一直賴著不還呢。

一晃七年過去了，當戴蔚農抱著一個大紙箱，迎面將我的手臂撞了一下的時候，我才憑那個黑框眼鏡猶猶豫豫地認出他來。還是不敢叫，因為這家伙變化實在太大了：米色的長袖襯衫，配咖啡色的絨布褲，一張周正而含笑的臉，健康自然，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他倒是脫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鄧小橙？是你！我是戴蔚農，好久不見，你住在這里么？”我張大了嘴：“是啊，你這是……”“太好了，以后我們是鄰居，我今天搬家，住４樓Ｂ室……”

他住４樓Ｂ，我住５樓Ｂ。他擦肩而過時，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新氣息。我靜靜地站在那里，十秒之后心跳才恢復正常。

戴蔚農也是一名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我常常站在陽臺上，看見他一邊看表一邊背著一個大包狂奔，偶爾還會撞上一棵大樹。這時候我就會仰天長笑，他回過頭來，憤怒的眼神足以殺死人。

戴蔚農居然還會做飯。周末的時候，我在五樓就可以聞到排骨湯銷魂蝕骨的香氣。蹭吃是我的拿手好戲，我一邊吃一邊很真誠地夸他：“戴蔚農你好可愛，連你做的菜都那么可愛，你燉的排骨香香的……”他敲了一下我的頭：“鄧小橙，閉上你的嘴，你的口水快噴到湯碗里了。”

三

“喂，你已經在我面前第十次提到戴蔚農了，你是不是愛上他了……”汪天晴不懷好意地笑著，我一驚：“怎么可能呢？他說不定早已有女朋友了。”我發現我的聲音很無力。

昨天，有人來按我的門鈴，我以為是隔壁的阿姨，打開門卻是戴蔚農，當時我的眼睛和他的眼睛相距只有０．０１厘米，我穿著一件像麻袋一樣的睡衣，身后是我亂七八糟被汪天晴稱之為“雀巢”的閨房，一切都昭然若揭。這種感覺，很……沮喪。是的，在我想象中，我應該把房間打掃得清清爽爽，桌上的清水里養著馬蹄蓮，我梳著兩個小辮來迎接他，而不是這樣。

我三天沒有勇氣去見他，第四天，他上來敲門了：“有紅燒蝦，下去一起吃。”不知是蝦和他的魅力哪個更大，我乖乖地下去了。我一邊嚼著蝦，一邊心神不定地偷看他。他突然抬起頭，眼神灼人地來了一句：“鄧小橙，我可不可以天天做菜給你吃？”我的心差點沒蹦出來：“你說什么？”“我喜歡將事情明朗化。是這樣的，我很喜歡你，也知道你很喜歡我，而暗戀的感覺我又不喜歡。”他羅羅嗦嗦地將意思表達清楚。我呆呆地：“你怎么知道我喜歡你？”“那你沒事總站在陽臺上看我干什么？你不知道你那個樣子有多傻。”

天，這就是我的愛情么？它像一粒子彈“砰”地發射至我的身邊，浪漫的過程為零。更可笑的是，盡管這樣，我還是義無返顧地一頭栽了進去。

四

我現在已不需要蹭飯了，男朋友給做的，還需要蹭么？呵呵。他將他的窩收拾得干凈溫馨，這是一個典型的雙魚座男人。有時碼字碼得煩，我就索性將手提電腦拎下樓來，趴在他的地板上，一邊喝咖啡，一邊翻他的雜志，有靈感了就順手敲兩個字。每當他一回來，看到我坐在地板上的情景，眼里就會流露出恐怖的神情，繼而發出一聲高分貝的慘叫：“鄧——小——橙！我忍無可忍了，我要將你這只懶巨蟹扔下海！”

我的危機感來自于他的前任女友，那是一個大方而美麗的女孩。她滿不在乎燒出來的菜，讓戴蔚農連聲叫好。雖然我知道他們保持著一種普通朋友的關系，但還是刺痛了我的心，我要讓他知道我也一樣能干。

我決定給他一個大的驚喜，偷偷地研究起了菜譜，并實習多次。到了那一天，我開始隆重地洗手下廚。我挽著頭發，系著小圍裙，面前的砧板上是綠的青椒紅的西紅柿。小砂鍋里“卜卜”地冒著香氣，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喜歡的男人啊，我沉浸在這樣的氛圍中，先把自己感動得一塌糊涂。

當他擰開門的時候，果然他睜大了眼睛：“我沒有看錯吧，鄧小橙，你在干什么？”我得意地揚著鍋鏟：“我在給你準備晚餐啊，這是玉米煲排骨，這是青椒炒牛肉……”他的眼睛分明洋溢了許多深情，但他只是像往常一樣敲了敲我的頭：“笨蛋，你會不會做菜是一回事，但我愿不愿意讓你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啊。”他滿不在乎地說著，執起我的手，放至水龍頭下洗干凈：“一邊玩兒去，剩下的讓哥哥來。”沒有太多的廢話，我徹底的再一次被他感動。

五

五月，我們開始為我搬到４樓Ｂ，或是他搬到５樓Ｂ而爭論不休。最后還是他搬上來了，因為我的陽臺可以看到更多的風景。

汪天晴對我的舉動表示理解，巨蟹座的女子，一旦愛上了某個人，就會一直癡愛到底，即使火里來水里去也在所不辭。老哥也知道了我和戴蔚農的事，他說：“如果戴蔚農敢欺負你，我就和他的哥哥一起痛扁他。”我呵呵笑著，心里想：只要我不欺負他，就是萬幸了。

他很縱容我這只懶巨蟹，但越是這樣，我越有興趣弄點什么。或者，換一塊新的桌布；或者，養一盆綠色植物。地板拖得光可鑒人，陽臺上擺個藤制的搖椅，兩個人的空間被我收拾得清爽而整潔。用他的話說：小模樣看起來俊多了。一切的改變都在自然中，我是一只潛力股。

晚風吹來的時候，我和戴蔚農會相擁坐在陽臺上，喝著紅酒，一邊聊天一邊看遠處高樓上燦爛的燈火。

我們開始有了更遠的計劃：要努力地賺錢。三年之內，在這個城市里買一套房來，大大的落地窗，自己來裝修。每當一說起這些的時候我就很興奮，指手畫腳的，常引起他的抗議：“哎，你醒醒，房子尚在開發中呢，小女人。”

走在大街上，那個穿粗布褲子斜挎一個嫩綠色大包包的女子，還是我鄧小橙。只不過，我的心不再像風一樣自由而迷茫。我走路也會看表，有時會去赴戴蔚農的約會，有時會忙著去采訪，時間安排得滿滿的。為了我和戴蔚農那既溫馨又樸實的小日子，我目的明確，無比歡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