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是流淚的天使

最窮的時候我們一天三頓都是饅頭咸菜

兩年前的夏天，我和浩帶著大專畢業證，帶著山盟海誓的愛情，雄心勃勃地來到省城。我們租了一個單間住了下來，為了省錢，連床都沒有買，只在地上鋪了一張涼席，第二天就外出聯系工作。沒想到，一個三流大學的專科生，根本就沒人正眼看你。我和浩一天三頓都是饅頭加咸菜，但激情不減，每天依然在烈日下奔走。

不久，我應聘到一家服裝專賣店當營業員，浩進入一家廣告公司做業務。

浩的底薪只有３００元，其他收入全靠提成。然而，３個月的試用期結束時，他只拉到了一些零星的小單，自然被炒了魷魚。但他已經對廣告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又應聘到另外一家廣告公司。我每個月有７００元左右的工資。我和浩省吃儉用，小日子倒也過得有聲有色。

我所在的服裝店賣的全是高檔服裝，一件衣服動輒數千元。而我呢，身上最值錢的衣服也不到１００元。看到有些顧客一出手就是幾千甚至上萬，我很羨慕，下了班回到小屋，忍不住向浩提起。浩說，遙兒，只要我們有事業，將來一定會超過他們的！

冬天的一個下午，細雨霏霏，店里顧客不多。快下班的時候，一位中年男子攙著一位老太太走了進來，彬彬有禮地說：“小姐，這是我母親。我不會買衣服，麻煩你幫著挑兩套冬天穿的。”老太太的臉上有很多皺紋，頭發也白了不少。我委婉地對他說，我們店里賣的都是時尚的品牌服裝，老太太喜歡這些鮮艷的時尚衣服嗎？他笑答：“我媽年輕的時候沒有穿過好衣服，今天是來‘補課’的，專門買牌子，買鮮艷的衣服！”

我是個愛笑的女孩兒，但平時在店里都是那種職業性的微笑。聽他這么一說，忍不住笑得放肆了一些。我挑了一套又一套衣服，老太太都說不合適。他拉著母親的手說：“媽，今天不管好看不好看，兒子都要給您買兩套！”老太太沒有辦法，只好挑了兩套最便宜的衣服。

臨走時，他留下一張名片：“小姐，今后有適合老太太穿的衣服，給我打電話！”

名片上，他的頭銜是一家房產公司的董事長，名叫江有云。此時已到下班時間，幾位同事圍了過來，看到名片，有人驚叫起來：哇，董事長陪著老母親買衣服，孝子孝子，難得難得！

那個億萬富翁對我用心良苦

這件事被我很快淡忘了，名片也不知扔到了哪里，因為這里實在沒有適合老太太穿的衣服，我是永遠不用通知那個什么董事長的。不料，兩個星期后，江有云又一次陪母親來買衣服，還半開玩笑地說：“上了新品，怎么沒有給我打電話？下一次可別忘了啊！”說完又一次遞給我一張他的名片。

沒過幾天，江有云再次來到店里。這次是他一個人來的，竟然開門見山地問我，是否愿意到他的公司工作，月薪在１２００元以上。

很快，我辭了職，加入江有云的公司，進了銷售部，成了一名售樓小姐。這時我才知道，他在鄭州房產界是一個名人，公司開發了很多樓盤，資產數億。

我的收入有了很大幅度的提高，每月都能拿到１５００元以上。浩的業務也有了突破，有時一個月竟有５０００多元的收入。我們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浩對未來充滿信心，甚至開始計劃供樓。

又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各家房產公司都在忙著一年一度的春季房展會。這時，江有云突然找到我，說想讓我陪他母親到歐洲旅游，他沒有時間。我問，你夫人呢？也沒有時間嗎？他苦笑：我一個人。

對我來說，陪江有云的母親出國旅游就是工作，我沒有理由推辭，何況是一次充滿誘惑的歐洲游呢！出發前，江有云送給我一部最新款的高檔手機。

在歐洲，我和江有云的母親玩了２０多天。旅游期間，我和老太太聊了很多，知道了江有云的不少隱私。十幾年前，他從一家國企下海，沒幾年就賺了幾百萬，但后來因為一次錯誤的投資，血本無歸，老婆也帶著孩子離他而去。再后來，他東山再起，進軍房地產。今年他已經４１歲了，還是孤身一人。

回到鄭州，江有云到機場迎接，晚上為老太太和我接風洗塵。桌上只有我們３個人。那晚，我和江有云都喝了不少酒。吃罷飯，他開著豪華奔馳，先送他母親回家，然后帶著我兜風。

他說他要帶我去黃河灘看黃河大橋。這么黑的夜，去幾十里外的黃河灘？我預感到我和他之間要有什么事情發生，輕聲地說：“董事長，改天再去好嗎？你喝了酒，開車不安全。”他堅定地說：“就在今天晚上！”

車子飛快，半個小時后到達黃河岸邊。船在河上漂，人在船上飲酒，很浪漫、很刺激。我們要了啤酒，邊喝邊聊。

浩又一次給我打來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回家，說魚湯已經燉好。我說，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今晚我不在家吃飯。浩說，我知道啊，不過你走了快１個月了，我做了你最愛吃的魚頭豆腐湯，只是想讓你嘗一口！我的心一顫，嘴里說的卻是：你先睡吧，我晚一會兒再回去！

是你男朋友嗎？他問。我說是。繼續喝酒。他問我，黃河大橋上的燈光美嗎？我向東看去，橋上有靜止的燈，而穿行的汽車又是流動的，動靜相間，確實很美。不過我沒有心思看橋上的燈，而是答非所問：“天上的星星更漂亮，看得見卻夠不著，朦朦朧朧才是最美的。”

夜很黑，天上的星星很多很亮。我的話音剛落，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全然不顧站在船尾的船工，急促地說：“遙遙，嫁給我吧！除了天上的星星我摘不下來，你要什么有什么，我的財富可以讓你一輩子高枕無憂！”

沒有等我講話，他接著說，第一次陪母親買衣服時，他就對我一見鐘情。他喜歡我大大的眼睛，純凈的笑容。他說，我笑得比較放肆的時候，就會露出整齊的潔白的牙齒，眼睛就瞇成了一條縫，這樣的笑是沒有雜質的。后來，他邀請我加盟他的公司，以及讓我陪他母親出國旅游，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我在億萬富翁和打工男友之間徘徊

對于江有云的追求，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說，我已經有了男友，但卻沒有堅決而明確地拒絕他。我發現，對于眼前這個大我１９歲的優秀男人的瘋狂追求，我并不反感，反而有一種潛意識里的興奮。

回到家里，我心神不定，十分矛盾：我與浩已經相戀了３年，而４１歲的江有云為什么讓我心動？是因為他有億萬家產嗎？我是一個愛慕金錢、愛慕虛榮的女孩兒嗎？最后，我對自己說，億萬財產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有誘惑力的，但我愛慕的不僅僅是江有云的財產，而是一個成功男人的風度和氣質，一個成功男人獨有的魅力。

我知道我在猶豫，而且天平正在向江有云一方傾斜。江有云似乎覺察到了我的心思，開始頻繁地約我，去各種高檔飯店和娛樂場所。我見到了很多沒有見過的東西，突然覺得，金錢確實是一個好東西，可以給人帶來很多物質和精神上的享受。

我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與浩在一起時總是心不在焉，他起了疑心。一天晚上，當江有云又一次送我回家時，他憤怒地質問：“這是我第三次看見他送你回來，這就是你說的公司的應酬嗎？他是誰？”

“你跟蹤我？”我下意識地想激化矛盾，“如果你懷疑我，那就分手！”

浩咬緊嘴唇，一言不發，過了很長時間才說：“遙兒，難道你忘了我們睡涼席、吃咸菜饅頭的日子嗎？是因為他比我更有錢嗎？如果是為了錢你變了心，那我成全你！”

我想說，難道睡涼席、吃咸菜饅頭的日子值得留戀嗎？我還想說，送我回來的那個人就是我的老板，身家數億，將來會名正言順地娶我。但我看見了浩因為痛苦而被扭曲的臉。這個一心一意愛我的男人，整日東奔西走，業務很難做，每天都要看別人的冷臉。我不忍心當面提出分手，決定第二天以書信的形式向他攤牌。

一碗“星星湯”擊退億萬富翁

我和浩背靠背，一夜無語，一夜無眠。第二天早晨，我想起床，身子一軟又躺了下來，感到頭重腳輕。一摸額頭，滾燙滾燙的。

浩突然轉身抱緊我，聲音沙啞：“遙兒，你真的要走嗎？”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已經感到我滾燙的臉，焦急地說：“遙兒，你又感冒了。我去給你抓藥！”

浩扶我吃了藥，然后向公司請假，開始為我準備早餐。我的胃翻得厲害，想吐，什么也吃不下去。

浩變著花樣做我平時最喜歡的飯菜，但直到天黑，我依然水米未進。他守在床前，眼里滿是血絲，一遍又一遍地問我：“遙兒，你想吃什么，我馬上去買！”

后來，我被問煩了，沒好氣地說：“我想吃天上的星星，你能買來嗎？”

浩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飛身出門，我聽見他的腳在樓梯上疾風驟雨般咚咚咚的響聲。

很快，他回來了，手里拎著一條鯽魚、一塊豆腐。“魚頭湯你已經做過一次了，還買魚干什么？”我問。

浩并不答話，將煤氣罐、煤氣灶、鍋、油鹽、調料和魚頭、豆腐等統統搬出了房門，然后又提了一桶水，搬了一張椅子，出去了。

我正在疑惑浩到底要干什么，他來到床前，背起我軟綿綿的身子，從４樓一直背到７樓樓頂的平臺。他把我放在椅子上，讓我看天：“看見什么了？”夜空中繁星點點，我說我看見了很多星星。

浩在鍋里添了水，一會兒躁動的水面平靜下來，他指著鍋里讓我看：“看見什么了？”

我看見，水底的倒影，也是一個繁星閃爍的天空。浩擰開煤氣灶的開關，藍色的火苗竄了出來，水面慢慢地開了花，星星隨之不見了。他貼在我耳邊說：“遙兒，星星已經被煮化了！”說著，他放進魚頭、豆腐，然后是蔥花、油鹽和調料。

猛火、文火，湯在鍋里熬著。浩緊緊地抱著我，一起看鍋里的水花，一起聞湯的香氣。

浩盛起熱氣騰騰的湯，一勺一勺地喂我：“遙兒，星星是什么味道？”我哭出了很響的聲音，任他一勺一勺地喂我，吞下滿天繁星，吞下世上最美的佳肴。

第二天，我到公司辭職，并感謝江有云給我帶來的快樂。驚訝的他問我為什么。我說，那天夜晚在黃河灘，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說你摘不到。昨天晚上，我的男友讓我吃到了天上的星星！你說我應該選擇誰？

江有云一頭霧水。我沒有解釋，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我回到了清貧的生活當中。經歷了這場變故，浩有了更大的志氣。他不再整天想著存錢買房了，而是決定自己當老板。不久，他也辭去了工作，我們租了兩間緊挨著的門面，開了一個書店和一個花店。店很小，但我和浩總算自己做了老板。兩個店的名字都叫“星星湯”。怪怪的名字還真吸引了不少客人，生意蒸蒸日上。

有書有花，日子足矣！我對浩說。他卻不以為然：“我們不僅要有浪漫，還要有遠大的夢想！將來，我要做更大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