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５年

我是一個平實的女人，愛的時候會全心全意。

和他相愛第一年的時候，他脾氣不好，每次不順心的時候，都會放縱地吵鬧。我愛他，所以我遷就他。在他每次發脾氣的時候，我都能小心地順從，盡可能地依著他，直到他安靜順意。那一年里，我最大的欣慰就是平靜地看著他、陪著他。在26年的生命里，我突然明白，愛一個人，是沒有理由不求回報的，只希望他好、再好，可以忍讓、可以遷就、可以全心全意，可以無怨無悔。

和他相愛第二年的時候，他脾氣改了許多。或許男人的成長就是點滴歲月間交錯著改變。他原來也會為了我偶爾的不愉快來哄我開心，會深情地注視我，讓我心蕩如波。不過，他的性格堅強，有霸氣的一面，有許多他個人的空間還是不愿意和我分享。不過我愛他。誰讓我如此愛他呢。我可以遠遠看著他自己做事，不去靠近不去打擾。我慶幸有他，我相信愛可以包容一切。

和他相愛第三年的時候，我幸福地在許多夜里流淚。因為我知道他同樣地深愛著我——在他向他的朋友介紹我的時候驕傲的表述中；在我們一起坐在“肯德基”里別人羨慕的表情中；在每一個夜晚他用手指繞著我的發絲甜甜的入睡中。愛一個人，能得到同樣的愛，這是女人，不，應該是我，多么簡單的要求。于是，每晚睡前我都習慣地問他愛我嗎，每晚都幸福祈盼我們一世都不會分開。

和他相愛第四年的時候，他的發展已經讓我驚訝。我自豪地和他出入他所有的朋友圈體，因為他是那里面最成功的。他聰明勇敢、長得又漂亮，有太多的女孩子都喜歡他。只是我不嫉妒。他愛看書，也愛看動畫片，每天一起吃過飯，我們都會先看電視，然后再一起出去逛街。我們相愛，我們幸福，每次漫步在林陰路上，我都想大聲地喊出來。

和他相愛第五年的時候。他死了。如同戲劇般突然無從尋覓。一下子就沒了他的聲音，沒了他的影像，甚至消失他所有的氣息。５年啊，我們相愛相伴。這讓我如何接受。不知道這算不算拋棄，不知道這算不算背叛。他的壞，他的好，他的眉眼，他的笑顏。他平時經常來往的場所，他每日愛吃的食物，他的件件衣裳，本本書籍，一切真實得讓我覺得這５年恍如一夢。

有人做過這樣一個實驗：將一條最兇猛的鯊魚和一群熱帶魚放進同一個池子，然后用強化玻璃隔開。最初，鯊魚每天都沖撞那塊看不到的玻璃，雖然有固定的鯽魚，但它還想嘗試那美麗的滋味，每次都用盡全力，弄得傷痕累累，有幾次渾身破損出血。過了一些日子，每當玻璃出現裂痕，實驗人員就換上一塊更厚的玻璃。后來，鯊魚不再沖撞那塊玻璃，對那些斑斕的熱帶魚也不再在意，好像它們只是墻上的壁畫。它開始等著每天固定的鯽魚。最后，實驗人員將玻璃取走，但鯊魚卻沒有反應，每天仍在固定的區域游著，它不但對那些熱帶魚熟視無睹，甚至于當那些鯽魚游到那邊去，它就立刻放棄追逐，說什么也不愿意再過去。實驗結束了，實驗人員譏笑它是海里最懦弱的魚。

可是我知道，它怕痛。

從此，我不敢一個人走熟悉的街道，不想再吃“肯德基”，不愿意再看動畫片，甚至不再抱別人的孩子。

因為在夢里，我還是會夢見他，叫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