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8月,香港中文大學教授郎咸平對海爾管理層MBO和格林柯爾并購的質疑相繼見諸媒體。郎咸平通過案例分析,認為其中有利用法律漏洞掠奪國有資產行為,此說引發公眾激烈討論。格林柯爾總裁顧雛軍在香港以個人名義起訴郎咸平,郎咸平隨后召開記者招待會表明立場。
8月23日,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左大培教授在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的網頁上發表聲明,題為《警惕中國的貝盧斯科尼和霍多爾科夫斯基》,對郎咸平表示支持。
8月24日,北京大學教授張維迎接受《證券市場周刊》和《經濟觀察報》聯合采訪,就國有企業改革、民營經濟發展路徑及其輿論環境、經濟學家的學術立場和輿論角色等問題發表看法;8月28日在“中國企業家深圳高峰會”演講中,張維迎再次表達類似觀點。
8月28日,郎咸平在“資產流失與國有資產發展研討會”上表示,經濟學家是不應當為某一個利益集團說話的,他要代表中小股東利益,促使職業經理人必須承擔信托責任。
郎、張二人的不同觀點和態度被普遍認為是對立的。
以下是對郎咸平、張維迎二人主要觀點的綜合節錄,主要來源于各自的演講、聲明或對媒體發表的系統性觀點,除為文字通順而作的改動,本刊保持各自的原意和表達風格。小標題為編者所擬。
朗咸平:警惕合謀掠奪國有資產
目前經濟改革的重點不是民營企業與國有企業兩者競爭的問題,而是民間資本包括國企老總打著\"國退民進\"招牌大肆剝削國有資產。現在是國有資產處于劣勢,國有企業老總和民營企業老總聯合起來\"剝削\"國有資產。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喚起民眾的危機意識,禁止這些人剝削國有資產。
中國國有企業不存在所有者缺位的問題。誰是所有者?毫無疑問就是國家。我們國家不存在職業經理人的信托責任是最大的問題。中國在“國退民進”中出現的問題,和當初俄羅斯私有化過程中出現的問題一模一樣,都是合法掩護非法,都是利用法制不健全,侵吞國家財產,而且手法和過程驚人地類似。
MBO(Management Buy Out,管理層收購 )就是一個掠奪國有資產的最好方法,海爾就是一個曲線MBO。在美國,企業MBO沒有問題,因為股票是全流通的,但是現在國內所謂的MBO是用銀行的錢收購國家的資產,這是不對的。中國不能做MBO,因為中國上市公司的國有股不是全流通的。真正意義上的MBO應該是收購在外的股份,即Buy Out,現在我們變成收購不能流通的國有股,成了Buy In了,而且還自己制定價格。
張維迎:中國企業生存的輿論環境堪憂
所有涉及到中國企業生存與發展的環境中可以歸為三大類:商業環境、政治環境和輿論環境。
這20年以來,可以肯定地說政治環境變得越來越好了。但是現在中國企業生存的輿論環境是1992年以來最不好的,在去年以及更早一些時候,企業家的原罪問題就被提出來。最近在輿論界興起了一股妖魔化、丑化整個中國企業家隊伍的動向,不是對個別企業家的評論,而是對整個企業家隊伍的評論。民營企業的發展被很多人看做是民營企業家偷盜、盜竊國有資產的過程。還有部分言論甚至認為,過去十年涉及到中國企業產權制度的改革全部錯了。我們現在要從整體上判斷中國企業家隊伍在過去的20多年里在中國社會經濟當中的地位,以及對中國社會經濟的貢獻。
這樣的輿論環境,是由學者、教授與大眾媒體結合在一起的,這些教授打著學術自由,保護國有資產,保護少數股東權益,保護小股東權益的旗號,在不遺余力地否定過去十年國有企業改革、產權制度改革,否定我們的企業家隊伍,這是非常非常值得注意的。我們不能低估這種輿論對中國企業生存發展的危害性。
中國國有企業改革的過程,特別是民進國退的過程,是瓜分國家財產還是創造財富的過程?我不否認在國有企業改制過程中,存在著或者可能存在著資產流失,但是我強調的是,這個總體過程是創造財富的過程而不是瓜分財富的過程。中國企業家就是經理人,如果缺乏誠信責任,恰恰是因為沒有人愿意給企業家定價,當然也就不會有企業家的供給了;只有通過所有制的改革,讓那些私人股東、私人的所有者,來做經理人,他們才會有積極性,給企業家定價,中國才會形成真正的企業家市場,才會有真正的經理人的信托責任。
學者的獨立性不僅僅是獨立于政府的意識形態,也包括獨立于社會大眾或者多數人的意見。多數人的情緒,多數人的意見不一定代表多數人利益的。其實在這個社會最難的不是罵企業家或者政府,最難的是敢不敢對輿論大眾保持獨立性,這才是一個學者真正應該有的獨立性。但是非常遺憾,現在誰敢罵企業家,就認為這個人就是獨立的,如果不敢罵就一定認為這個人拿了企業家的好處。如果說拿了別人的好處應該感謝別人的話,我想全社會應該感謝中國的企業家,特別是中國的民營企業家。
我們經常聽到一個說法,也就是良知,誰敢罵企業家或者政府就是有良知的。輿論界一定要重視學者的良知、責任心,包括你在發表一個觀點的時候一定要嚴謹、謹慎,不能信口開河,因為這對社會帶來的損害太大了。我們有不少的媒體應該反思一下,都應該變得成熟起來,你們不要動輒說這些人有社會良知,另外一部分人沒有社會良知。這只會阻礙學術的爭論,學者之間的爭論應該依靠內部來進行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