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充“官帽批發商”

在擔任南充市營山縣縣委書記、高坪區區委書記的4年時間里，楊毓培竟瘋狂“賣官”61次，收取賄賂人民幣227.8萬元、美金3000元，另有人民幣318.14萬元巨額財產不能說明合法來源。2004年11月9日和10日，楊毓培及其妻子原南充市公安局禁毒支隊偵察員趙秀珍被雙雙押上成都市中級法院第16審判庭的被告席接受審判。

“惟有做官”

楊毓培是一個非常自負的人，大學畢業前夕，他在同學留言冊上這樣寫道：“我這人一無所長，惟有做官！”為此，同學們還笑他對仕途太過執著，是一個十足的“野心家”。

大專畢業后，楊毓培回到老家當上了一名普通公務員。但是，楊毓培憑著自己年輕且敢說敢做的作風很快提升為科長，隨后不久又如魚得水，順利進入縣政府領導班子當上了副縣長。由于分管的工作成績不錯，組織上對他非常信任，隨后又把他調到了南充市高坪區擔任區長職務。

1999年4月，身為高坪區區長的楊毓培本想能順利當上高坪區委書記，可不料組織上卻另有安排，把他調往了營山縣擔任縣委書記。盡管職位比擔任區長更重要了，可楊毓培卻認為自己在仕途上輸給了別人，很沒有面子。

自從到營山縣當上“一把手”后，楊毓培在工作上非常賣力，無論是農業、教育，還是招商引資方面都取得了不斐的成績，營山縣城更是發展很快，可謂“舊貌換新顏”。因此，楊毓培在營山縣工作期間，不管在政界還是在民間，人們對他都是正面評價居多。

但是，政績歸政績，楊毓培在營山縣的工作作風卻有些讓人難以“恭維”。楊毓培認為，作為“一把手”，自然而然是“一號”，是“老板”，要擁有絕對權力。因此，工作中，他總愛對下屬說：“以我說的為準，以我定的為準，我說的就是政策，必須無條件執行！”而且，楊毓培還常常要求下屬們“不準發雜音”。

工作上，楊毓培總是獨斷專行。擔任營山縣委書記后，在人事調動工作上，他一改原來集體審批的做法，變為成立調動領導小組，由自己出任組長，實行“一支筆”簽字的政策。這樣一來，楊毓培可謂大權獨攬，就連常委會也只是走過場。每次討論干部任免，他總是先定調子，只要他認可了，常委會必須通過；倘若有常委提出不同意見，他就會馬上安排組織部的同志再匯報一次，直至通過為止。

在營山縣做縣委書記3年后，2002年7月，楊毓培被調回南充市高坪區擔任區委書記。就任高坪區委書記時，楊毓培在全區干部大會上帶有挑釁意味地說：“我楊毓培又回來了！”參加大會的干部當時心里就揣磨，楊書記說這話不外乎有兩層意思：一是過去忠實于他的部下將得到關照，二是那些當初見他沒當上“一把手”就迅速“轉向”的人，則將會面臨“秋后算賬”。

果不其然，楊毓培一回到高坪區，便在干部選拔任用上實行“三不”政策：不經組織考察、不搞民主測評、不征求紀委意見。其間，有區委班子成員對他未經考察就提拔干部提出異議，均被他一句話就打了回去：“怎么不行？我在營山縣就是這樣干的！”

瘋狂賣官

由于楊毓培到高坪的時候正值即將換屆的敏感時刻，他開始有意識地大造聲勢，每次開會首先講換屆，并不時在言語中露些口風，放言要讓有些干部“下課”。于是，一些干部心里開始不安起來，很快便開始“行動”。

高坪區財政局長明方貴首先感到了恐慌，因為在2002年上半年高坪區的財政工作在南充市排名倒數第一，這讓楊毓培大為生氣。楊毓培曾多次放出話來，非要明方貴“下課”不可。這下可把明方貴嚇壞了，于是他準備前往“負荊請罪”。

2002年9月24日晚上，明方貴提著一只塑料袋來到楊毓培家。楊毓培當時不在家，其妻趙秀珍接待了他。明方貴直截了當地表示自己的來意，離開楊家時留下了塑料袋。當楊毓培回家后打開塑料袋一看：竟有足足20萬元鈔票。鈔票的魔力很快顯現出來，楊毓培從此再沒有提財政局長換人之事。明方貴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可是為了萬無一失，隨后，他又先后兩次送給了楊毓培4萬元現金。

時間很快到了2002年年底，明方貴又得到消息，稱年齡在46歲以上的區級機關負責人將面臨調整。而當時，明方貴已經快滿46歲了。明方貴再次感到了危機。為了保住自己的局長位置，2003年1月，明方貴以拜年為名再次向楊毓培奉上20萬元。這次，連一向愛錢如命的楊毓培都深感意外。楊毓培于是對明方貴說：“國慶你已經表示過了，還搞這些名堂干什么？”楊毓培推辭不收，不料，明方貴卻嘿嘿一笑：“楊書記，這是我們全家的一點心意，你就放心收下吧！”于是，楊毓培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把20萬元收下了。明方貴輪番進行“銀彈”攻擊”，效果立竿見影，換屆后他如愿留任區財政局長。

“貪婪成性，不送錢不辦事；愛錢如命，不論多少都收。”有人這樣形容楊毓培。29歲的原區政法委書記劉恒花了10多萬元，在一年多時間里便從一個鎮黨委書記直接提拔進區委常委班子，任區政法委書記兼城管辦主任。而劉恒當上區委常委、區政法委書記后，一些關系比較好的官員見了他就忍不住夸贊其“年輕有為，前途無量”。而劉恒則顯出一副委屈的樣子說：“這還不是花錢買來的！”然后又不無遺憾地說：“如果錢再多一點，還可以撈個更大更實惠的！”

而上任才兩年多的原交通局長由于只送了楊毓培2萬元，價碼太低，力度不夠，沒能保住位子，換屆后被調整到了農工辦做主任。而原龍門鎮黨委書記蔡學勝則花了15.5萬元的高價，將交通局長的位子弄到了手。

楊毓培作為區委書記，平時高高在上，但只要有金錢開道，他也不惜“屈尊”為一些普通干部辦事。求他辦事的人往往是一手拿調動表，一手拿裝有現金的信封。楊毓培看一眼信封，再看一眼調動表，提筆就簽。簽完后，一邊說“沒名堂”，一邊就把信封塞進了腰包。

由于楊毓培在高坪區的所作所為，使一些有能力、想干事的干部也身不由己地卷入了送錢的濁流之中。高坪區領導班子一位工作出色的領導干部告訴說：“當時我任高坪區某鎮黨委書記，在高坪“三百工程”工作中一直名列第一。楊毓培一來，就將我的排位由第一降到第二。后來，南充市委組織部安排我作為全市“三百工程”優秀鎮黨委書記代表發言，楊毓培很生氣，責成區委組織部過問此事，這讓我當時無地自容。后來，省委評優秀黨委書記，我和劉恒同時參加考察，結果劉恒被表彰了，我卻榜上無名。朋友說，你不給楊毓培多送點錢，不僅上不去，連鎮黨委書記也可能保不住。于是我思量再三，分兩次給楊毓培送了5萬元。事后，楊毓培便向市委考察組和市委組織部推薦我，擬進入區級領導班子人選考察對象……”

2003年2月12日，楊毓培主持區委常委會，一口氣調整了278名科局級干部，其中有14人不符合任職條件。2月22日，楊毓培又調整了17名鄉鎮副職，其中，新提拔9名，又有3名不符合任職條件。如此大規模地調整干部，實屬罕見。

經過對干部的重新洗牌，楊毓培既鞏固了自己的絕對權威，又斂聚了大量的錢財。

難出的結果

由于楊毓培瘋狂賣官，引起了紀委和檢察機關的高度注意。2003年9月，楊毓培因大量違規調整、提拔干部、調動人員問題，被南充市委停職。2003年10月22日，楊毓培被停職審查；11月12日，四川省紀委對楊毓培實施“雙規”。2004年1月18日，楊毓培案移交四川省人民檢察院。檢察機關認為，楊毓培和趙秀珍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其行為已經構成受賄罪和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2004年9月27日，檢察機關正式向成都市中級法院提起公訴。11月9日和11月10日，成都市中級法院連續兩天公開開庭審理了楊毓培涉嫌受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案。其妻趙秀珍因涉嫌受賄及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同庭受審。

公訴機關指控，楊毓培在任營山縣縣委書記、高坪區區委書記期間，在決定其管理對象的職務晉升、保留、職位調整或為他人調動工作等事宜時，先后收受下屬61人賄賂達227.8萬元人民幣，美金3000元。同時，楊毓培夫妻二人對318萬余元人民幣財產不能說明合法來源……

對于公訴機關的指控，楊毓培當庭承認自己確實收了別人送來的錢。但楊毓培稱，這些錢大多是過節時“別人來拜年的時候給的”，都用信封裝著。而且干部任用都是先由組織部推薦，再由常委會研究討論定奪去留，而他自己只是10名常委之一，若其他常委不同意，他一個人是不可能將誰調動的，因此他認為自己并沒有賣官。

而楊毓培的辯護律師認為，他人在送禮金時并沒有提出具體、明確的“要楊幫忙”的要求，因此不構成受賄的要件。

11月18日，該案進行第4次庭審。此次開庭持續了近3小時，仍沒有最終結果。由于案情重大，法院宣布擇日再審。四川最大賣官案將如何判決，我們將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