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 象
“即使被人遺棄過,它們還是很愿意接近人,很渴望得到人們的愛。”懷抱那些被人遺棄的小狗,平日風鳳火火的張呂萍女士此時眼里有著無限的慈愛。由她一手創辦的“北京人與動物環保科普中心”坐落在市郊昌平區小湯山,一直在接收著因病殘或其他原因被遺棄的寵物。“中心眼下收容的動物已增加到將近400只。”而她十年間救助、收容的小動物總計已達千余只之眾。“我沒有想到遺棄會成為如此廣泛的一種社會現象。”對此身為動物福利主義者的張呂萍一臉無奈。
廣州某大型企業工作的肖小姐就忍痛放棄了自己的貓“點點”。因為即使用最好的貓砂也消除不了家里濃濃的騷臭味,點點還總是把剛擦干凈的家具弄得很臟,而且它太小吃不了貓糧,肖小姐只好天天上菜市場買小魚剁碎了喂它……不到一周,本來就工作繁忙的肖小姐已經心力交瘁。肖小姐并不后悔自己的做法:“雖然很心痛,但至今沒有后悔放棄點點,因為實在太麻煩了。”
根據調查顯示,近50%的市民棄養原因跟肖小姐相同,“沒想到會那么麻煩”,已經給自己生活造成了相當的困擾,所以不得不忍痛放棄。但在動物福利主義者看來,他們更傾向于將這樣的遺棄行為認定為“自我中心”、“自私自利”或“沒有責任感”。
不僅如此,禽流感爆發時一些地方采取活埋甚至是活活砸死的處理方式而遭到動物福利主義者的詬病;而去年SARS期間,由于動物被懷疑為SARS的傳播途徑,南京、西安、長沙、成都等城市陸續實施“打狗令”,期間同樣伴隨著血腥與殘忍。
爭 論
“動物被宰殺時要用人道的方式進行,并且不得讓其他動物見到。”這就是前段時間在北京市法制辦網站上公布的《北京市動物衛生條例(征求意見稿)》中的一則規定。除不得遺棄、虐待動物,意見稿還對動物的生活、運輸、醫療等四個方面的福利做了詳細的規定。據了解,將動物福利提出草案,擬寫入動物相關立法,這在中國還是首次。雖然關于“活熊取膽”的“斗爭”已綿延數年,滅殺果子貍已受到了動物福利主義者的質疑,如何對待寵物常成為人們茶余飯后激辯的話題,關于什么可以吃什么不該吃也已演變為一場“餐桌上的戰爭”。
由意見稿所引發的對動物福利和相關立法問題的討論也讓很大一部分人感到了不理解。更多的人對意見稿關于人道宰殺等的要求表現出了嗤之以鼻“再怎么人道還不是用刀殺?你以為你是神仙? ”
在動物福利主義者看來,為動物福利立法固然是人類社會發展的產物,同時也是人類社會進步的動力,動物福利事關人類福祉。而意見稿的草草下臺,原因則是有關專家認為“動物福利”立法雖好,但和百姓生活太密切,例如使用動物從事有關教學實驗,菜市場宰殺活禽等條款在實際生活中操作性差,容易出現違法現象。雖然意見稿最后雖不了了之,但關于動物福利的爭論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前 景
“動物福利”運動歷來與爭議偕行。目前西方政府認可的是動物福利概念在立法操作層面上比較簡單,它不討論動物是否具有權利,只要約束人類的行為避免殘忍即可。但即使如此,這樣有別于我們習慣的動物福利立法在國人眼里依然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動物究竟是人的朋友,或者僅是可利用的資源?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所研究員邱仁宗和清華大學自動化系教授趙南元對此曾有過激烈的爭論。現在動物福利的立法舉措關注的不僅更多,也更詳細,爭論也更激烈。而立法保障動物福利究竟是社會文明進步的表現,還是不切實際的虛偽口號?它又將何去何從?
對此國際愛護動物基金會(IPAW)中國執行代表張立一再解釋說“我們主張的是動物福利,而不是動物權利。這是一個關鍵性的立場問題。”動物權利主義者認為動物與人類是平等的,動物也有自己的權利,因此人不能利用、奴役和食用動物,與動物福利截然不同。張立還表示“動物福利主義的立場要妥協得多。我們承認現實,認可人是可以利用動物的,但在此基礎之上,我們希望它們在有生之年能過得好一點。”中國社科院哲學所副研究員楊通進則在此基礎—E更進了一步,用他的觀點來說,關注動物福利就是保障人類福利,而人權和動物權利更不會沖突,因此應盡快制定與國際慣例接軌、同時又符合中國國情的“動物福利法”。
而這一切在清華大學教授趙南元看來,更象是一種宗教信仰而與道德無關。動物福利主義者倡導的最高綱領就是禁絕一切動物養殖和試驗,結果就是剝奪了人們與生俱來的吃肉等權利。他認為動物福利主義者希望能給動物創造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不僅沒必要,而且有害。對此他發出這樣的質問“要想提高豬的待遇,除非你出錢,不能攤到消費者身上,這樣才合乎情理。很多錯誤思潮,在一開始都會做出無害甚至有益的樣子以爭取群眾,一旦成勢就會逐步走向極端,這樣的例子在歷史上很多。”在他眼里,人有選擇道德的權利,如何對待動物純屬個人問題而不是道德問題,動輒扣道德帽子,實際是“道德法西斯”的表現。而對動物福利理論的實踐,他更是嗤之以鼻。
邱仁宗在他的《動物權利何以可能》一文中寫道:“現在是談論動物權利的時候了。”而趙南元則曾針鋒相對的撰寫了《動物權利論的要害是反人類》抨擊動物福利論,尖銳而刻薄的稱其為“反人類”行為。他曾經建議某位收留被遺棄動物的人土把家里的狗煮了,給“偷吃”了喂狗牛肉的民工吃,讓他們補充營養,他也因此被動物福利主義者們抨擊為“殘忍”、“沒人性”。但愛鉆牛角尖的趙南元問,憑什么牛能吃,狗就刁;能吃?韓國人就有吃狗肉的傳統嗎,他們難道都殘忍嗎?那些不吃狗的人,可能是因為狗能分享他的情感,牛或豬則不然,這在他看來根本就是物種歧視。趙南元反對動物福利立法的企圖,他對此的說法是“你可以相信,但你不能強迫別人也信。”
與他們相比,中國科技大學商學院科技法研究室主任宋偉則更折衷一些,他認為應當循序漸進地立法:“首先,在已有法律基礎上增加、補充和完善與動物福利有關的內容條款;其次才再逐步制定完整獨立的動物福利法律法規。”
關于動物福利問題的爭論說明著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動物福利還遠沒有深入人心。即使有人不懈努力,輿論也仍沒有形成一個主導活語。只有動物福利真正能為多數人所接受,才會成為人們自覺遵守的道德準則從而形成根深蒂固的觀念,這也是立法受挫的深層次原因。國內在立法保障動物福利上目前并不會走的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