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策劃,緊張印制,12月初《遺情書》就要趁著百分之百的熱度火爆上市。《遺情書》首印14萬冊,二十一世紀出版社及該書的策劃人員都希望在2003年年底就此打一個漂亮仗。
一切似乎還滿是憧憬。
11月29日是《遺情書》上市的第一天,它的策劃編輯接到緊急通知,此書被有關單位勒令封存。在此之前,他們對書內容的敏感部分一直慎重操作,誰知最后仍然躲避不及,命運與當年的《上海寶貝》如出一轍。這些《遺情書》安靜的躺在全國各書店的倉庫里,等待著。
北京書市
北京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11月初就下了第一場大雪。而相對于今年冬天的寒冷,書市卻異常的火爆。
12月5日,北京地壇公園,第三界冬季書市拉開序幕,一大早這里就聚滿了人,一時之間平時安靜的公園里人聲鼎沸。
早在12月1日,就有書市組委會有關負責人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透露,書市將力推精品熱銷圖書,但近來在網絡上\"瘋行\"并已上市的木子美性愛日記《遺情書》將被謝絕進入\"書市\"。 這位負責人還透露說,目前有關部門已在全國范圍內通知停止發行《遺情書》,若有人在書市上銷售盜版《遺情書》將受嚴厲查處。據悉,為保證讀者合法權益,組委會還專門在書市現場設立了\"掃黃打非\"辦公室,并公布了舉報電話。
書市的現場圖書種類繁多,而在暢銷圖書區確實看不到《遺情書》的影子。不時會有人問:“有沒有《遺情書》?”這些人大都是些年輕人,也并不都是以男性為主,還有些高中生模樣的女生。當得知由于禁止入市沒有此書時,他們臉上的表情有點復雜。記者在書市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有哪個攤位在銷售此書。
記者走出大門,走了一陣發現在一條路的旁邊有個男子在地上鋪了塊布,隨后放了些書,在其中就有《遺情書》的盜版書。書的封面不是二十一世紀出版社的版本,而代替的是一張在網上流傳比較廣的木子美的照片,非常模糊,內文也主要是她的性愛日記,印刷粗糙。陸續有趕來去書市的人,很短的時間就有不少人在翻看該書。后來記者在其他地方又見到不少這種打游擊的賣盜版書的人,而其中買《遺情書》的人決不在少數。看來盡管有關單位三令五申,卻也不能避免一些地下書市中此書的熱銷。
據說在國內其他城市這種情況更為嚴重,一些沒有書名,裝訂粗糙,文字暴露,打著木子美的招牌所謂的暢銷書,以6元、15元的價錢不等搶攤各地下書市。而有關單位的禁令在此刻似乎只是限制了正版書的銷售,而盜版書卻輕車熟路的大賺了一筆。
欲望城市
提到《遺情書》就決不能不提該書的作者木子美,在2003年的歲末,她可謂是重量級的人物。
有人說她的出現把《欲望城市》演繹成了真人秀。《欲望城市》是美國一部火爆的電視劇,四個女主人公按照自己的原則生活,愛情、性、友誼、男女,我們的生活離不開這些,電視劇中的她們也照樣離不開。她們為人們展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一個由女人主宰的世界。在美國有人認為這部電視劇改變了整代女性。其中的主人公凱麗追尋著自己的生活,并把一切在生活中的經歷化作思想,最后化作她自己一個叫做欲望城市的專欄中的文字。就在今年,在中國,這部電視劇也迅速占領了中國白領女性的電視機,她們觀賞著、感受著大西洋彼岸女子的生活。
10月中旬,大家發現一個叫木子美的女子走入我們的視野,更多的人把她當作中國版的《欲望城市》中的凱麗。《欲望城市》中凱麗的開場白:歡迎來到不純真的年代,這里沒人會吃“帝凡尼的早餐”,也沒人互定“金玉盟”。同樣,木子美的生活中沒有純真、沒有愛情、沒有婚姻,她把性作為自己的生活愛好,每一天都周旋在各種男子的身邊,他們之間沒有感情,只有性。她是個媒體編輯,更是個專欄作家。它把自己生活中發生的一切真實的記錄下來,然后公布在網絡上。后來木子美把跟她有過性關系的某搖滾歌手的真名寫在日記里,引得一片嘩然。這是一個網絡的時代,她的性愛日記《遺情書》在網絡上迅速蔓延開來。10月中旬以來,《遺情書》的訪問量每日增長6000次以上,成為中國點擊率最高的私人網頁之一。之后,各路媒體紛紛上陣,門戶網站推出木子美選題,小網站急忙鏈接,平面媒體的記者跑去采訪。這些都成就了她的迅速成名,她發日記的博客中國站之前默默無聞,如今這家網站的服務器已經由于大量登陸而不堪重負。
而木子美一句:“要采訪我,必須先和我上床;在床上能用多長時間,我就給你多長時間的采訪。”這成為她又一個特立獨行的標志性語句,這個爆料迅速即被廣泛流傳。
挑戰
更多的關注,更多的人通過各種途徑看她寫的日記,看這個25歲的女孩不斷地展示自己和不同的男人在床上的種種細節。面對蜂擁而至的看客,木子美本人的愿望是:“希望大家把我的日記當作文學作品去讀。”但至少目前看起來,這樣的愿望有點奢侈。
木子美的行為對人們傳統的性愛觀和道德底線無異是一個挑戰。
許多人在網上把她罵得一塌糊涂,《遺情書》后近半數的跟帖都在對木子美展開各種謾罵及攻擊。有的人在看了木子美的照片后,對木子美的長相大加譏諷;網易專門為此做了一個專題調查,在參加調查的1606人中,有1361人認為木子美的行為是“博出名的噱頭”,只有197人認為這是“另類生活方式”;一名網友認為木子美“借此成名是非常愚蠢的做法!她跟靠‘皇阿瑪性騷擾案’出名的周旋有什么不一樣?” 在木子美所在的城市廣州甚至有人對她大打出手。 一位母親因為自己12歲的女兒迷戀上木子美的文章,好奇地跑到博客網看了看《遺情書》,結果沒看幾眼就再也看不下去,忍不住在評論欄中寫到:“難道就沒人管管這種不顧廉恥、傷風敗俗的人嗎!”其實感到憤怒和無奈的不止是這位母親,不少平日顯得寬容大度的有識之士也表示對此不能接受。各地的寫手在提及因“性”成名的女性時,已將璩美鳳、周璇等人排到了木子美之后;一位社會學博士從出版商的角度分析說,“預計她將比衛慧更具投資潛力。”更有不少人對木子美的行為表示憂慮:“她這類人能獲得幸福嗎?”“她老了怎么辦?她的下一代怎么辦?”……
可是大多數人的選擇頗具諷刺性,他們罵完之后卻一如既往地來看她的日記。網友“董事長”曾這樣形容:“自從某天她在《遺情書》里心血來潮用了幾個字提了我一下,我的博客(網絡日記)訪問量迅速由個位數增加到4位數。博客作為一個相對封閉的系統,能有這么多人訪問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過總體看來,木子美和以往發生的衛慧、棉棉以及一些同類型的人不同的是,對于木子美的評論中不再單純以唾棄聲為主,贊嘆其生活態度、欽佩其勇氣、認為對此不必太過大驚小怪的意見也占有相當比例。網友buhui說:“一篇篇看下來,好看,寫得也好。”buhui認為小木寫的不僅僅只是性,“否則能一直吸引那么多人嗎?——黃色小說看得多會覺得煩,但是木子寫的,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
看客A留言說:“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和他價值觀都不同,為何看不慣別人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就肆意詆毀?”他說他用rss訂閱了木子美,所以每天都像能看email那樣看到木子美的blog。“她的blog雖有成人成份,可更多是有人性成分、真情成分。這個社會缺乏就是人性成分。人生短暫,就應該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網友“救救我們的孩子”認為,人們有必要學會一種“尊重”的態度:“我也許不贊成你的做法,但我必須捍衛你的權利。”
專欄作家黃愛東西對她的評價是,“她不過站在女性的角度,消費了一把男色——在這種意義上,木子美完全可以算是個女切·格瓦拉嘛,很有顛覆性。”
如果說木子美的《遺情書》單單是色情,可為什么會有很多人站在支持的一邊?社會的多元化似乎給了更多的答案。據了解《遺情書》只是被封,卻并不是禁書,而新聞出版署對于該書的最后處理決定還在商討之中。
力量的角逐
木子美的火,連當事人自己都沒有想到,木子美也就是李麗曾經說過:“我是站在木子美這個巨人肩上的人”。
而木子美現象又何嘗不是一種變態的文化現象?一種怪異的社會現象?是各種力量角逐的結果?
《遺情書》并不是第一本有關一夜情的小說,在此之前小說《說好天亮不分手》的大獲全勝就是一個明證。窺私欲是在整個社會中普遍存在的,而真人秀更是搏盡風光。由此看木子美的走紅并非意外。她脫生于網絡,網絡這個第四媒體在傳播速度和范圍上的優勢是任何一種媒體無法能及的。這一點從最近發生的很多新聞上都能看出,珠海買春團、西北大學事件等,都是借助網絡迅速愈演愈烈。一家著名網絡集團的廣告語:“網聚人的力量。”這個描速似乎非常淋漓盡致。網絡在聚集人的力量后變的無比強大,它把一件事情無比放大。先拋開木子美本身的問題,網絡文化本身就是滋生的土壤,網絡為快速成名提供了便利的條件,而在網絡上用性來吸引眼球是通用的文化,木子美的前面有先者,后面有來者,就在她此后很短的時間里,美男作家的情色小說似乎也一路趁著東風而來。換句話說對于木子美來說這只是她個人的生活方式,而眾多媒體力量的參與卻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使之成為了一種社會現象。
有文章題為《木子美扇了中產階級一耳光》,大意是說如今有一批新興階級叫做中產,他們生活富裕、追求舒適,到頭來卻精神空虛、道德敗壞,而木子美是其中的一個代表等等,可是總以為又怎么能代表一個階層,更何況她是不是中產還有待商榷,甚至中國的中產是個什么概念并沒有個清晰的標準,又怎么能定下結論?
決定《遺情書》最后命運的方案國家新聞出版署還沒有出臺,可很多的人已經通過網絡、盜版書看到了這本書的內容,即便它的上市最后解禁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只是如果這些人看正版書,其中的過火內容出版社進行了必要的刪節,這是不是會更合理一些。就如同青少年的性教育一樣,如果只是一味的禁止,反倒不是最佳的方法。講究因勢利導,在文化市場上又何嘗不是?
如果不是年輕時遇到那樣一個男人,她只是李麗;
如果她是個男人,她也不會這般倍受關注;
如果這不是她的真實經歷,也不會成為一陣颶風;
如果不是在這樣一個時代,她也許只有死路一條;
太多的如果,但這就是眼前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