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公眾公司而言,同股同權,承擔有限責任,憑投資額獲得相應的發言權,本是自有股份制以來的100多年歷史中,有股份制公司的所有國家概莫能外的一條公理性原理,是無須討論,也不存在爭議的。而在今日中國的證券理論界卻有相當一批“學者”“專家”在大談“給流通股股東以更多權力”“讓流通股股東在上市公司的重大決策中享有充分的否決權”,甚至有人提出“上市公司所有重大的投資、融資、合作、分紅等措施,都需經過所有流通股東的過半數通過,未獲流通股東同意的方案,不得付諸實施”等如此荒唐可笑的建議,就不能不讓人驚詫了。
這些要求給流通股股東更多權力的人喊叫的重要主要依據有兩個,一是部分上市公司大股東經常憑借自己一股獨大地位做出不利于流通股股東的決議;二是所謂的同股不同價,即非流通股股持股成本遠低于流通股股東。但簡單分析我們就會發現,以此為依據做出的相關推論都是沙灘上的大廈,根本無法立足。
大股東憑借自己以股獨大的地位做出損害上市公司,或是損害流通股股東的決議的情況確實是比較多地存在著:圈錢、掏空、操縱利潤等,但證券市場運行制度的精妙之處就要于股東們可以用腳投票,而并不是非要大家用手投票:你作的決議不合乎我的利益,我就走,不跟你玩了。由此引發的股價下跌會使公司的再融資難以實現,使公司成為收購目標,也會使市場評價全面下降,從而對大股東形成約束。對于絕大多數流通股股東,他們是不會、不愿、不可能去參加股東大會的。要求流通股股東必須對上市公司的重大事項用手投票,不僅是違悖股份公司的基本學理,也是勉為流通股股東之難。如果流通股股東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從自己的眼前利益考慮,提出有損上市公司長期利益的提議,或是否決有利于上市公司長期發展的提議,那不是又侵害了大股東和上市公司的權益了嗎?這次招商銀行融資風波中,有些小股東提出香港金管局的資本充足率標準比大陸高,到香港設機構會浪費資本金,因此反對到香港設機構就充分反映了流通股股東利益的局限。
至于說到同股不同價,只能說那些鼓噪者不懂經濟學的基本原理了。根據現行法規,凡是公開發行股票的企業都要有連續三年的盈利紀錄。也就說,是人家拿了自己養大的兒子與你共享,讓你比人家創業時多投點資,讓初始投資人獲得一點創業溢價,這難道不合理嗎?再說,流通股股東的持股成本是在自愿交易的基礎上通過自由競價在市場上形成的,并沒有強賣。如此標準的市場經濟交易格局,其合理性、合法性、合規性都無可置疑。
如果認真分析那些要求給流通股東以特權的言論,其實我很懷疑隱藏在這些言論背后的企圖是什么。因為真正的散戶是不可能去參加股東大會的,也不會勞心費神地研究上市公司的發展戰略、市場狀況、經營效率,為上市公司的發展作決策的。如果我們的制度給了流通股股東以特權,那些參加股東大會的流通股股東會是誰?毫無疑問,是證券公司,是基金,是投資公司,是那些手中握有相當數量流通股份的莊家。他們一方面在二級市場上興風作浪,另一方面還打算取得用手投票的權利,為他們自己設計了很好的租金。所謂的給流通股東以更大權力的聲音其實是莊家站在陽光下為自己利益寡廉鮮恥的吶喊,它和“全流通要給流通股股東以補償”的說法都出同類。
股權割裂,股權分置是我國股票市場發展中的一個痼疾,是由于當時的經濟、政治、思想觀念的局限留下的一個隱患,但解決這個問題,以及由此問題引發的其它問題,不能靠“中國人創造性”的新辦法去解決,而是要回到本源,從頭來作。用“給流通股股東以更大權力”“給流通股股東補償”只是用一個新錯誤去掩蓋一個舊錯誤,這樣作的后果就是這個市場總是錯誤中運行。我們現在要解決的是當年因為擔心非公有經濟控制上市公司而作出的國有股暫不流通的問題,如果我們今天給流通股股東以更大權力,那我們的后人就要解決流通股股東的特權問題,要解決流通股股東侵害上市公司和其它股東利益的問題,要解決大流通股股東尋租的問題,那將又是一項艱難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