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個年輕的女孩。舞臺下,她們不施粉黛,像12個大學里的女生。舞臺上,她們漂亮性感,激情四射,她們是女子十二樂坊的成員。
短短的兩年多時間里,她們不僅成為令人矚目的女子組合,達到了無人能及的成功,還因此得到了很多令人艷羨的商業(yè)價值。
她們迅速在日本音樂市場站穩(wěn)腳跟。繼音樂CD大賣之后,這支樂隊在日本推出的寫真集雖沒有半張清涼泳裝照,但在未發(fā)行前已快被預約一空,受歡迎的程度讓人稱奇。
2月20日,杭州市正式確定這12位女孩作為杭州市的旅游形象代言人,這也是以“天堂”美景著稱世界的杭州首次確定自己的旅游形象代言人。
這一切全是這支民族音樂樂隊造就的,而一直以來,民樂都處于極度冷清的局面。
奇跡
女子十二樂坊組建于2001年6月,剛開始曾得到了媒體短暫的關注,這僅僅是因為成員為12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在媒體的獵奇心里被滿足之后,她們就變的無人問津,慢慢走出了人們的視線。這情形一直到了2003年她們在日本的走紅,才被徹底改變了。
2003年在制作人王曉京的帶領下,女子十二樂坊轉戰(zhàn)日本市場。她們先是受邀參加了日本一年一度的音樂盛事“紅白歌唱比賽”,該比賽的收視率平均為60%,是除夕晚家家戶戶吃團圓飯的余興歌唱節(jié)目。而對于藝人來說,那更像是衡量身價名譽的金色舞臺。女藝人屬紅組,男藝人歸白組,兩組藝人在節(jié)目中大展歌喉,以才藝較量。但是,比賽的勝負對藝人們來說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旦被“紅白”選中,藝人們就身價百倍。節(jié)目的另一個特色是介紹藝人的出身城市,這使得歌手們能夠為出身地爭光。這種重視日本地方色彩的節(jié)目,也使得它染上一層保護主義色彩,外人難以參加。“紅白歌唱大賽”源于1951年,但是,到了1970年才有第一位女外國歌星被選上場。據悉,該女外國歌手的丈夫是一名日本歌星,也因為夫妻合唱才使她在日本走紅。到了80年代、90年代,隨著日本漸漸強調國際化,“紅白歌唱大賽”中才陸續(xù)看到例如出身臺灣的翁倩玉、鄧麗君和一些韓國的歌手登場。而對于中國內地的歌手來說,那更像是一個難以實現的夢。
結果,女子十二樂坊的首次亮相就征服了瘋狂的日本樂迷,不僅演出爆棚,唱片發(fā)行更是創(chuàng)造了世界華人樂壇的新奇跡。首張唱片《奇跡》在日銷售175萬張、創(chuàng)造了純音樂唱片銷量奇跡——就連本土音樂家喜多郎也沒有過這樣的成績。2003年4月到5月,“樂坊”在日本20個城市原定31場的巡回演出一天內就賣完了全部門票,又加演5場。“樂坊”為什么能在日本紅到這種程度?這有點像霍建起的電影《那山那人那狗》在日本藝術院線長期放映、據稱至今已有10億日元票房一樣,令大多中國人難以理解。
大多數人簡單的把這歸結為“奇跡”。
2004年1月底,女子十二樂坊在香港紅墈體育館舉辦演奏會,原定三場全滿,又臨時加開了一場。演奏會司儀鄭丹瑞在臺上說:“有人說‘樂坊’的成功是奇跡。香港有那么多五音不全的歌手,都可以開演唱會還爆滿,那才叫奇跡。”
反差
一個在國內寂寂無名的樂坊為什么能夠在日本像著了魔似地迅速躥紅?
有人說,女子十二樂坊的成功,是由于中國民族音樂的精深博大,由于女子十二樂坊技藝高超,剛好契合了日本人的中國古文化情結。樂坊演奏的古箏、揚琴、二胡、獨弦琴、莪芘、吐良等樂器足以讓日本人借以附庸風雅,而唐宮專用的“樂坊”更暗合了日本人根深蒂固的大唐情結。
但不要忘了,在她們登陸日本之前,曾有許多有名的中國演奏家試圖傳達中國民樂的博大精深,可日本的文化市場不需要中國的博大精深,他們需要的只是一種可以令人愉悅的音樂商品。女子十二樂坊的空前成功,再一次證明了這一樸素的真理。
早在2001年冬季,王曉京的代理人,就拿著女子十二樂坊的錄像帶,奔走游說于日本各個唱片公司,希望得到日本影藝界的支持。但是奔走數月,未見成果。一個偶然的機會,這部錄像帶落到日本華納唱片公司發(fā)行部塔本一馬的手中。
精明的塔本一馬提出簽約的前提條件就是女子十二樂坊的演出內容必須按照他的設計,大量加進日本的音樂重新組合。就這樣,符合日本人悲愴情感的古典民樂在符合現代人情調的時尚、動感包裝下,以青春美少女的動人形象,在日本發(fā)達的商業(yè)文化運作體制中再次爆發(fā)出驚人的能量。
然而,于在日本的炙熱相比,作為女子十二樂坊藝術土壤的內地,除了幾張盜版DVD,她們的音像產品在國內根本是不見蹤跡。
王曉京的道理是:日本產唱片的價格比平行輸入的高一倍。“樂坊”在日本出版的唱片市價2980日元,而如果在中國出版,輸出日本就只賣1800,這實際會影響到日本市場的銷售業(yè)績。日本早期的“南天群星”等樂隊曾主動放棄東南亞市場,正是因為擔心平行輸入影響日本市場。“現在十二樂坊也采用這樣的途徑:日本市場賣得差不多了,再回到中國本地市場發(fā)行。”
王曉京的打算,是以日本為窗口向全世界推介“樂坊”。他與音樂總監(jiān)梁劍峰現在已經在為試水美國市場做準備,也不復雜,就是把現有專輯里的日本曲目換成美國市場重新挑選制作的曲子。“樂坊”計劃6月20日至7月20日到美國做宣傳。談到更長遠的打算,王曉京顯得底氣十足:“明年,我們第三張專輯要做歐洲市場,從文化的角度去做。專輯名字叫《敦煌》,是西域民樂,因為歐洲人就是通過絲綢之路到達中國認識東方。我們實際是做概念唱片,而日本唱片公司的人認為這張唱片很可能在日本再次制造熱潮。”在面對一家網站的采訪時,王曉京甚至透露自己的野心,“我們做的第一天目標就挺大,就是拿格萊美音樂獎,張藝謀能帶鞏俐走紅地毯,我也能帶領她們走紅地毯,這是我們的目標。” 據悉,他已經和格萊美的評委聯系上了。
“我們不是不重視國內市場,”王曉京說,“只是中國人很了解民樂,你再怎么做,他都能想象出來,外國人想象不出來。”目前唱片界已經有不少人在嘗試打日本市場,就王曉京所知,已經有兩三張專輯做出來,“但是要想成功除非在唱片的制作、唱片的概念上超越十二樂坊。”
以流行的姿態(tài)
女子十二樂坊的空前成功,自然引來了眾多的關注。在敢于創(chuàng)新、敢于嘗試這類的溢美之詞背后,更多的是關于“民族音樂純潔性”的追問。有人認為,站著拉二胡,用吉他的演奏方法彈琵琶等手法,只是讓民族音樂變得不倫不類罷了。
可面對海外市場的日益擴大,這樣的反問難免有些蒼白無力。“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這話在民族音樂上似乎缺乏說服力,國內市場蕭條,就更別提國外了。哪怕是流行音樂方面,中國內地的重要身份更像是一個巨大的買方市場。以往民樂沒有做到的,今天的女子十二樂坊做到了,為什么好要再用條條框框去約束打壓呢?
所謂民族的,就應該是深入每一個普通民族的心,就像被稱為“國球”的乒乓球一樣,真正植根于全民生活。而現實顯然有些凄慘,一般民眾對民樂的認知是,中國民樂而今能夠經常演奏的樂曲就是那么幾部。一說琵琶就是《十面埋伏》,一說二胡就是《二泉映月》,一說古箏就是《高山流水》。民族音樂與現代人尤其是年輕人的審美距離越來越大。
為了力挽民樂的頹勢,很多民樂家不得不把民樂弄得更“民樂”,于是民樂淪落為少數文人雅士欣賞的沙龍玩物;也有一些人試圖讓民樂升入廟堂,于是轟轟烈烈的交響化民樂誕生了;還有的人嘗試著讓民樂進入廳堂。
在上海虹橋一家西餐兼酒吧里,一支由四男三女組成的民樂演奏隊伍已經在那里演出了一年多。由嗩吶、大鼓、竹笛、琵琶、二胡、京胡和電子琴構成的中西合璧組合就像酒吧本身的裝修一樣自然貼切。獨一無二的民樂演奏讓滬上頂級外國金領如癡如醉,據說帕瓦羅蒂的弟子曾專門從意大利飛過來欣賞,令人驚嘆的表演令這位行家直呼過癮。
用民樂演奏爵士、拉丁,用流行樂的編曲改造傳統(tǒng)民樂,少許的電子樂成分,大量炫技的獨奏,堅決的流行樂本色,女子十二樂坊不過是這個經濟迅速增長而感官極大滿足的時代的代言人。
上個世紀90年代末,北京也曾掀起一股新民樂熱,大批的中國音樂人嘗試以搖滾等現代音樂元素來翻唱中國民歌。遺憾的是“新民樂運動”并沒有持續(xù)太長時間就以一種低調的姿態(tài)退出了流行音樂的舞臺,王曉京的女子十二樂坊會不會也是曇花一現?
正如“民樂三女杰”之一、二胡獨奏家馬曉暉所言,樂坊的“新”目前更多還是在形式上、或者說包裝上的。真正的藝術,不是包裝出來的。包裝為了流行,流行可以喧囂,喧囂制造焦點,但這一切很容易稍縱即逝,因為缺乏真誠的藝術動因,再在商業(yè)的溫床上蹦達也無望催生新民樂驕子。
但是隨著社會的不斷發(fā)展,多元化的文化需求必然帶來多元化的藝術格局。正如王曉京所說,如今全世界的文化生活都在向多元化發(fā)展,我們何必再把自己固化在一種模式上呢?女子十二樂坊,不管以何種名義流行,都是一件讓人慶幸,值得深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