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不喜歡張揚的城市就是合肥。
合肥的位置似乎不南不北。在北方人眼里,它是南方;在南方人眼里,它又是北方,處于南北之間的合肥顯然不可能具備地道的北方特色,又無法充當貨真價實的南方城市。在這種說蘋果不像蘋果說香蕉不像香蕉的尷尬中,這坐城市很容易讓人不滿或者淡忘。
有個故事是合肥人心中永遠的尷尬:中國科技大學的一位教授曾經在國際學術會議上宣讀論文,贏得了熱烈的掌聲。這時,一位外國專家問了一個問題:“中國科技大學的校址在哪?”教授說在中國合肥。可是他解釋了半天,外國專家也沒有弄明白合肥在中國的確切位置。最后只好得出一個模糊的結論:在中國一個不出名的城市里,有一坐非常著名的學府。
我不是地道的合肥人,但是我女朋友在合肥上學,我在合肥生活了接近2個月。起初我不喜歡那里,但是后來就慢慢地喜歡了。在我的感覺中,合肥像是一個貌不驚人但很有些內秀的戀人用體貼和責任心在不知不覺中,征服你的靈魂。
合肥的體貼表現在一些細節上,比如飲食。合肥人的餐桌上,既有北方人愛吃的油餅、饅頭和蒜瓣,也有南方人離不開的米飯、精致的炒菜和飄香的小磨麻油。即使街頭的大排擋,南來北往的客人也不會因為口味問題而發愁。我清楚地記得我常去吃飯的一家小店的老板對我就十分客氣。每次到那里,老板老遠地就對我叫:“兄弟來啦?抽根煙……”點完菜,老板會體貼問一句:“口味重一點還是淡一點?”哪怕只是一碗簡單的牛肉沙鍋,操著合肥普通話的老板也不會忘記在放牛肉前問一句:“要不要辣?”那份細致無法不讓你產生他鄉是故鄉的錯覺。
合肥是一個質樸而有分寸的城市。這句話有時候被人用另一個詞來表達,那就是“很土”。我是地道的江南人,我的經歷讓我習慣江南的杏花春雨,又領略大海的遼闊。當我第一次來到位于長江北岸的合肥時,我也喜歡用“很土”這個詞來概括我對合肥的感覺。然而,當我一天天溶進這個城市當中時,發現這個詞所反映的最多只是合肥的表象。合肥街頭,確實不太能感受到太多的時尚,像南京那樣濃妝艷抹什么都敢穿的女孩、開私家車購物的闊少、抱著哈巴狗漫步的貴婦人都不是這個城市能見到的風景,但這并不影響合肥人對時尚的理解和追求。合肥人對時尚的理解是樸質的華麗、有分寸的前衛。這一點很明顯地體現在女性的衣著打扮上。合肥的女性,很少有能用明艷照人這個詞來形容的,而離合肥不遠同樣屬于安徽的蕪湖就不同(那里出美女,比如趙薇)。合肥的女孩很少奇裝異服,她們對美的理解有一點點獨特,她們不一定去訂一款時髦的服裝,但卻挖空心思為自己選一枚精致而價值不菲的胸針或一條美麗的絲巾,在不經意中透露出些許對時尚的領悟和選擇。因為這份掩飾,在許多人眼里,合肥不是一個出美女的城市。
合肥包容性很強,南北方交匯、融合。南方人到了合肥,不會覺得故鄉離自己很遠,北方人到了合肥,也不會感到不適應。合肥給人的感覺溫和而從容,既不像北方城市那樣悠閑,也不像南方城市那樣匆忙,到像是個憨厚而不失己見的中年人。
合肥的從容與溫和在對包拯、李鴻章這些名人的態度上更有明顯的體現。合肥是包青天的故鄉,包公祠和包公墓是合肥人對外介紹包公故事的主要地方,但合肥人似乎并沒有想到要在包公身上做太大的文章。多年來,包公祠和包公墓的業務一直很平穩,既不火暴也不蕭條。前兩年包青天的故事在全國各地轟轟烈烈上演,據說合肥人仍然波瀾不驚,仿佛習慣了以一顆平常心來對待一切。還有李鴻章,當清代戲幾乎占據所有電視頻道時,合肥人也沒有想到要在李鴻章這個有爭議的人身上做點文章。位于合肥淮河路上的李鴻章故居和包公祠一樣,在既不冷清也不熱鬧的閑適中,笑看都市風云。在一些人看來,這是合肥人缺乏商業炒做和做生意的頭腦,但在我看來,這正是合肥人實在的表現。 這也正是合肥本質上的特點,是的,它是一個不懂得張揚同時拒絕張揚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