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慶
西藏,是國內外許許多多的人們感到既新奇、神秘,又非常向往、迷戀的地方。凡是去過西藏的人,無不為那里純樸的民風,熱情好客的人民及自然美麗的風光所傾倒。千百年來,生活在這里的西藏各族人民,辛勤地耕耘著這塊土地,由此也孕育了具有濃郁民族特色與地方特色的民俗文化。
近期,由西藏民族學院民族學系主任、民族研究所所長陳立明博士、曹曉燕副教授撰寫,由中國藏學出版社出版的《西藏民俗文化》一書就是這樣一部客觀、生動、準確記述西藏民俗文化的優秀專著。本人有幸先期得到陳教授贈書,得以仔細拜讀。讀后感觸良多,受益匪淺,一些有關西藏民俗文化的知識本人還是首次從中得以了解汲取。作為從事藏學研究與教學的地地道道的藏人的我,卻要從漢族學弟那里了解本民族的民俗,這不禁使我自愧弗如。陳、曹伉儷聯手展示博大精深的西藏民俗文化,為西藏人民獻上了一份厚禮,也為國人乃至世界關心熱愛西藏的人們呈上了一道豐富的藏文化大餐。然而,這美味珍饋的背后,凝聚了作者幾十年不懈摯著的追求和努力。為了獲得珍貴的一手資料,他們七次奔赴西藏各地,足跡直至全國唯一不通公路的墨脫縣。他們與惡劣的自然環境斗爭過,與艱苦的生存條件為伍,與毒蛇猛獸周旋,更與車禍等死神擦肩而過……。
下面僅就該書特點略談幾點個人陋見:
一、內容豐富具體,脈絡清晰,敘事深入系統。《西藏民俗文化》全書近30萬言,共分飲食文化、服飾文化、居住文化、婚俗文化、生育文化、葬俗文化、節日文化、游藝習俗8章,每章4節,總計32節。內容涉及民族成份以藏族為主,還有門巴、珞巴族、人、夏爾巴人。書前有敘論,書尾有參考文獻,后記等等。何為文化?當今世界各國的學者為之所下的定義多達160多種,對文化的分類也非常多:有人分為器物層、制度層、觀念層三個方面,即文化的表層、里層和深層;又有人分類為物質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即分別闡述的是人與自然的關系,人與社會的關系,人與自身的關系等等,還有其它的分類法。這些分類的不同均由于時代背景、國家類別、經濟狀況、宗教信仰等多種差異的影響,不足為奇。而本書雖號為“民俗文化”,按文化學一般分類概念應歸屬于物質文化的范疇。但是,在對文化一詞界定及分類爭論不休,各執己見,無復統一定義的今天,本書不拘泥于形式要件,大膽的豐富拓展上述三個文化分類的內容,既有西藏各民族衣食住行、婚姻家庭、喪葬習俗等物質文化的內容,也有禮儀禁忌、歲時歷法等制度文化的內容,更涵蓋了倫理道德、宗教哲學、價值觀念、文體娛樂等精神文化方面的內容。
藏族喪葬類多獨特,凡分水葬、土葬、野葬、火葬、塔葬、天葬等等。本書在特別介紹天葬習俗時,不是抱著獵奇的心理,以窺探“隱私”、爆炒“猛料”,大肆渲染、甚至指責“野蠻”、“不仁道”等,而是從初終禮儀、殯尸習俗、出殯、天葬臺及鷹鷲、天葬師及其尸體處理、葬后習俗等6個方面深入淺出,循序漸進地引導讀者探討學術問題,追根溯源古代文獻,依據藏族歷史事實,客觀科學地分析其變化的根由及成因,指出藏族喪葬習俗由最初土葬改為天葬,是與九世紀社會變革(奴隸及平民起義,吐蕃贊普墓地大量被掘)和宗教信仰的改變、佛教的傳入和藏傳佛教的形成密切相關,即藏族人受佛教觀念的影響,篤信靈魂不滅和轉世再生之說,因而死后就托鷲升入天國,天葬由此盛行云云。可見敘事深入系統是本書的又一特點。這也是迄今本人見到的有關天葬最為客觀詳實的論述了,令人嘆為觀止。
二、材料扎實,創新意識強烈,填補了藏學研究領域內的一項空白。眾所周知,國內藏學研究起步較晚,真正意義上的藏學研究是近二十多年的事。目前有關藏族文化研究的論著鳳毛麟角,一些著書因為出版年代久遠,受當時政治形勢影響,觀點陳舊,內容過于簡單〈個別僅是幾萬字的小冊子〉;一些著書僅是針對某個地區、某個寺院而言、或僅僅涉及藏民族文化的著述。但是對于藏族以外的西藏其他民族的著述則根本沒有提及,更不要說深入研究了。《西藏民俗文化》一書則不盡其然,在由表及里探索研究藏族文化的同時,開創性的第一次系統地闡述了門巴、珞巴族及人和夏爾巴人物質文化的各個方面,整體深入地研究了西藏各個民族民俗文化的表向與結構,填補了藏學研究乃至中國民俗研究領域的一項空白。該作者在注重古代文獻資料及前人的研究成果,從漢文、藏文、外文中索隱探微,引經據典,爬梳鉤稽的同時,不辭勞苦收集利用田野調查及口碑材料,請教西藏各族各界志士同仁及朋友,這無疑為本專著增色不少。
三、研究方法新穎,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及理論與實踐意義。作者雖有20多年藏學研究的功底,承擔了國家“七·五”至“十·五”數次社會科學研究的項目,陸續撰寫并發表了大量有關論文并多次獲獎,然為了完成該書的撰寫,作者不是簡單的資料堆積組合,而是以厚實的人類學、民俗學、歷史學理論功底,結合西藏自然地理、人文背景、宗教信仰習俗、經濟社會條件等實際情況,以嚴謹務實的學風,既闡釋了西藏民族文化的多樣性,又指出了藏族同西藏其他民族在物質文化方面的統一性和差異性;西藏各民族民俗文化的生成、流變中的各自鮮明的民族特色和共有、統一的民俗文化因子等。從實踐及理論意義分析,該書破天荒全面對西藏各民族文化研究,可為中央及西藏的西部開發政策提供科學依據,特別是喜馬拉雅山麓尚處蒙昧的門珞地區;為促進新時期更好開展西藏各民族研究起到拋磚引玉之輔助功效。同時,該書不僅是一部學術專著,也是一部很好的開啟民智、普及西藏文化知識的讀本,可以增加民族的自尊、自信、自強心理,幫助西藏各級各類干部提高民族知識及政策水平,解放思想,宏揚民族精華,尊重科學,豐富他們的文化視野,激勵其祖國觀、民族觀,客觀正確認識人與自然、社會、歷史的關系。
總之,《西藏民俗文化》是一部具有較高科研水準及廣泛社會影響的學術佳作。當然,其不足之處,如記述人及夏爾巴人這兩個迄今沒有文字的種族,由于居住相對分散、偏遠及其資料嚴重匱乏,因此,有關涉及內容略顯單薄。再比如該書應增加一些圖片,圖文并茂,不僅使人信服,更能吸引讀者,方便知識普及等等。但瑕不掩玉,這些都有待來日彌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