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是在淮河岸邊的一個國營農(nóng)場長大的,那里盛產(chǎn)小麥。
那年春天,剛剛17歲的我正讀高二,繁重的功課對青春萌動的我尚沒有構(gòu)成太大壓力,課余時間我常看些風花雪月的文學作品,還學著寫一些無病呻吟的文字,當然,對于愛情也充滿了好奇和美好的向往。
那時我們住校,學校離家有十幾公里,跟我家住在一個分場的有個女孩名叫玲。玲是個很活潑的女孩,長得很漂亮,有些像李玲玉。
那年6月的一天,學校組織我們?nèi)w同學去支援農(nóng)場夏收,就是幫助他們割麥子。我們的任務(wù)主要是收割大型聯(lián)合收割機無法割到的田邊地頭的麥子。面積都不大,一般只有幾個桌面大,所以我們被分成了若干個小組,我和玲有幸被分到了一個小組。在隆隆的機器聲中,在同學們的大呼小叫中,我們干得非常開心,根本不覺得累。
快到中午的時候,我們割到了一個田角,那里有一棵大樟樹,像一把巨傘一樣撐在那里,樹下也生長著一片麥子。玲在我前面割,忽然,她大叫一聲,然后一下子跳了起來,不顧一切面對面地撲進了我的懷里。我當時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那一刻,整個世界都靜止了,只有四周的麥地金光燦爛,炫人眼目,嗅覺中充滿了麥子的甜香和她的汗香。那是我第一次零距離地接觸一個讓我心儀的女孩子的身體,在我們兩具青春萌動的軀體挨緊的那一剎那,我明顯感覺到了她那豐滿的胸脯,還有光潔的皮膚,身體下面馬上有了反應(yīng),我想她也一定感覺到了。僅僅是一剎那,我的頭腦變得一片空白,同時身體內(nèi)部悄悄地涌上了一股熱流,猶如潮水般……
還是玲先清醒了過來,大概幾秒鐘之后,她“哎呀”一聲跳開了,臉上紅得像早晨的太陽,然后不好意思地指著她剛才割麥的地方說:“你快看,那是什么!”我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只在麥地里做了窩的刺猬。
由于她是拿著鐮刀撲到我的懷里的,她的刀把我的手劃了一個小口子,她發(fā)現(xiàn)后,連忙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小嘴里吸吮著,這是我們那兒常見的一種止血辦法,我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溫馨。然后她拿出她的小手帕給我把手包扎上,并連聲說對不起。我說沒關(guān)系,我是男人,這點傷算什么!說真的,我當時真的感覺一點都不疼。
那一整天我都是暈暈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我不時地抬起頭來看一眼剛剛發(fā)生那起“突發(fā)事件”的大樟樹,那是個標志。我還偷偷地把她的香帕放在鼻子下面使勁地嗅,那是一種沁人心脾的香。直到傍晚,我們離開農(nóng)場,我還在不時地張望那棵大樟樹,因為在那棵樹下曾發(fā)生過令我驚心動魄的一幕,也許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忘記。
其實,我和玲并沒有因為那件事而關(guān)系密切起來,相反的是,我們再見面,越發(fā)覺得不好意思了,她沒有找我要回她的香帕,我也一直沒有還她。畢竟我們還年輕,而且面臨著高考,但我又的確覺得在我的身體里,甚至是在我們之間有一種什么東西突然蘇醒了,就像春天里的麥苗一樣一步步走向成熟,我開始有了性意識和幻想。令我驚奇的是,在我性幻想的夢中,總也離不開那無邊無際的麥地和那棵大傘一樣的老樟樹,那是多么美的風景啊!
當年暑假,我家搬進了城里,就跟玲失去了聯(lián)系,但我一直認真保管著她的那方小香帕。一年后,我順利地考上了一所外省的重點大學,我想也許我和玲要從此天各一方甚至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但那份美好的記憶我相信她也一定會有,每每想到這里,我的心里就不禁有些悵然。
開學不久的一天中午,我在食堂排隊買飯,忽然,我看到了另外一個窗口下也在排隊的玲!她也看到了我,然后驚奇地大叫一聲說:“怎么是你!”
后來的故事就不用細說了,我們戀愛了。再后來,我們結(jié)了婚。
初夜時,我們都很笨拙,當我經(jīng)過努力好不容易進入她的體內(nèi)時,她卻忽然奮力將我推開了,她說我不僅沒有給她以期待中夢幻般的美好感受,反而讓她疼痛得受不了。我也覺得她很干澀,全沒有想像中的美好。我想可能是生理原因吧,所以沒有強求,當天晚上只得作罷。我強迫自己忘掉這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凌晨時分才睡著,睡夢中,我又來到了那無邊無際的金黃色麥地,來到了那棵大樟樹下……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缺少激情,房事成了我們隔三差五的必修課,我慢慢認清了做愛的真面目,覺得并不是像有人說的那樣銷魂,不過如此而已。玲說她感覺也是平淡無奇波瀾不驚,從沒體會過什么飄飄欲仙要死要活的感覺。
就這樣不知不覺間,玲懷孕了,不久,孩子出生了。在手忙腳亂地照顧孩子的過程中,我們幾乎忘記了做愛,只是我不止一次地夢到那片麥地,還有那棵大樟樹,快十年了,麥田還是那么金黃嗎?那棵樹還在嗎?
孩子兩周歲時,被奶奶接去了,我們夫妻又回到了從前,吃飯、上班、睡覺、做愛,成了我們每日的流水賬。
在我們結(jié)婚三周年之前,我又一次夢到了麥地和那棵大樟樹,還莫名其妙地遺了精。半夜醒來,我再也睡不著了,想了很多很多。我覺得我們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甚至覺得這樣下去會很危險,我開始策劃一個“陰謀”。
“六一”前的一個周日,我找來一輛摩托車,帶著妻子直奔鄉(xiāng)下。從我們這個小城到那個國營農(nóng)場有六十多公里,那是個麥收即將開鐮的季節(jié),心愛的妻子緊緊地摟著我的后腰,把頭貼在我的耳邊。聞著空氣中泥土的芬芳,迎著撲面而來的麥香,我的心中晃動著恍惚的溫情。
我們來到農(nóng)場,沒有去找老同學老朋友,我直接把車開到了麥地,開到了那棵大樟樹下。
初夏的中午,陽光慵懶而溫暖,地里的麥子有齊腰深,大部分已經(jīng)開始泛黃,四野里一片闃寂,別說是人,就是連只動物也沒有,只有風兒在輕輕地吹,吹得麥田里泛起了一陣陣金色波浪,我迷離的思緒也在波浪上漂浮。
我擁著玲慢慢地往那棵老樟樹下走去,玲什么也沒說,把我的胳膊抱得很緊。忽然,她湊在我的耳邊說:“你看這麥田多美,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我說:“是啊,多美啊,說起來這棵大樟樹應(yīng)該算是我們的大媒人哩?!彼难壑蟹浩鹆藴I光,然后輕輕地摟住了我的腰。
我說:“玲,我從那時起,就對你有了朦朧的愛,我們結(jié)婚也快三年了,三年來,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要原諒我?!?/p>
她看著我的眼睛說:“都說女孩子成熟得比較早,其實,從那時起,我也愛上了你,當時你穿的衣服少,我都感覺到你的‘那個’了,只是那時候我們還是學生。你不知道,你進城之后,我還偷偷地哭過幾次呢,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
我的心里一熱,然后開始不顧一切地吻她,從發(fā)際到耳邊,從額頭到唇,從唇到脖子,吻得她臉熱心跳。說真的,我們結(jié)婚三年來,覺得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我還真沒有如此深情地吻過她,不知為什么,到了這里我就情不自禁了。她開始給我回應(yīng),然后是從未有過的不能自已的呻吟,在她的感召下,我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激情在胸中沖撞開來。我脫下外衣鋪在地上,然后輕輕地把玲放在了上面。我感到了從沒有過的潤澤和順暢,立即變得勇猛無比,不一會兒,一種久遠的戰(zhàn)栗、新奇而真實的快感將我席卷而去,玲也在我的身下不斷地顫抖和呢喃,她用雙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然后是幾聲下意識的大叫……然后我們像泥一樣癱軟了下來……
狂亂過后,玲躺在我的懷里,撿了根麥穗含在嘴里,忽然,她吸吸溜溜地哭了起來,她說直到今天,在這個夢境中的地方,她才第一次找到了做女人的感覺,她真幸福,這是幸福的淚水……
現(xiàn)在,我們結(jié)婚已經(jīng)快七年了,這些年來,我們細細品味了不知多少次夫妻生活的激情快樂和婚姻家庭的美滿幸福,只是每年我們都要找一次機會,再去看看那片麥地,還有那棵巨傘一樣的大樟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