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絕然想不到自己還沒來得及享受愛情的成果,就面臨被捕殺的命運。今年5月17日,新華網寧夏頻道的記者報道:同心、紅寺堡兩三千人組成的捉蝎大軍,有可能致使野生蝎子滅絕。
有先進技術的支持——捉蝎子燈,既可照明,又可誘捕,效率自然高了許多。有個小伙子對記者說:半晚上他可以捉到半斤,比打工強多了。該區30多個收購點,每天大約收購蝎子200多公斤,約30萬只。
要命的是大肆捕捉期正好臨近蝎子的繁殖期(6到9月),蝎子三年一代,一年就繁殖一次。如此規模的捕殺只會產生一個后果——野生蝎子被滅絕。
每只蝎子一年可捕殺蝗蟲等有害昆蟲一萬多只。蝎子沒了,結果不難猜想。捉蝎子的、收購蝎子的,算計的都只是有多少鈔票能裝進自己腰包里,至于蝎子滅絕不滅絕,滅絕后害蟲怎樣泛濫,誰也顧不得。很明顯,捉蝎子有看得見的收益,蝎子滅絕后的結果,由很多人分擔,又不只是懲罰他們,誰要去關心?
蝎子的命運,是其它野生藥用動植物的縮影。
近10年來,我國天然植物藥的需求翻了三番,年需求量高達6000萬公斤,出口約3000萬公斤。如此高的開采量,不僅使野生資源數量逐年減少,還致使植被被毀。國家林業局的消息說,曾經遍布淮河以南半個中國的石槲(中藥脈絡寧的主要原料)目前在我國已經沒有“經濟產量”了,不得不從越南等國進口。
我國一年甘草消耗量達4萬噸以上,其中85%來自野生。過度采集導致蘊藏量由50年前的200多萬噸,減至目前不足35萬噸,有瀕危的可能。甘草生長在西北干旱、半干旱地區,對甘草的無序采挖,造成草原嚴重沙化。還是在寧夏同心,甘草收獲季節,每天數千人上陣,每挖1公斤甘草,就要破壞60平方米的植被,40多天可以使1.5萬畝草場千瘡百孔,草地沙化,載畜功能嚴重降低。
于是,大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人工種植。且不說人工種植受栽培技術的限制,就單純比較成本,就會發現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還拿甘草為例,人工種植甘草需要5年的生長期,且需要不斷投資,進行管理,價格與采來的野生甘草一樣,顯然挖比種利潤還要高些,又怎么能杜絕濫挖濫采呢?
退一步講,就算種植的技術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又來了。野生品種規模化種植后,生存環境的變化,會使藥材的抗病蟲害能力、生長速度、產量、質量發生改變,怎么保證藥材的活性成分不下降?怎么保證藥材不殘存農藥符合綠色標準?怎么保證連續生產,產量不降低,滿足藥廠需要……更大的問題是,大面積、單一品種的種植,是否會潛藏不為人知的生態危機?
眾所周知,被當作恢復森林植被的一個普遍做法是人工種植。表面看,森林面積是恢復了,但問題又接踵而至。東北林區大面積營造速生落葉松樹種,致使生態嚴重失調,林間郁閉,土壤板結、酸化,林下高等植物物種基本滅絕。同時由于食物鏈發生變化,野生動物也失去了生息繁衍條件。
我國人工種植的中藥材有492種,廣為栽培的231種。生產種植面積達500多萬畝,年產量2.5億公斤左右。許多栽培的中藥材因品種退化、盲目引種,導致品質下降,傳統產區無法生產出優質的地道藥材。難怪有中醫抱怨過去開三、五劑即可藥到病除,現在增加了三、五倍還效果不明顯。可見,把寶押在人工種植上,也是有風險的——會不會藥將不藥?!
可是,地方政府要不斷尋找經濟增長點,否則,政績就會很難看。有22個省都將制藥當作支柱產業來抓,在風行植物藥熱的當下,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在自然界更大懲罰來臨之前,人類對自己改造自然的能力,總是充滿了自信,覺得沒什么是人類技術進步解決不了的,但是很多人并不知道,災難已經在或近或遠的某一個地方發生,而且正在向更多的人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