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學校老會議室的最后一塊玻璃在寒風中搖搖欲墜,我下意識地搖搖頭,偶爾還會想起和我一起玩到大的小子。
認識這小子大概是10年以前的事了,聽媽媽說那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夜晚,媽媽帶我去他家串門。在一個寬敞的房間里,一邊是我們的父母在談論些什么,另一邊則是這小子踉踉蹌蹌莫名其妙的將我的新鞋扔進了廁所,完了還就真給我用水沖了下去。這一舉動讓我大哭不已,想想應該以牙還牙便就地解決了一泡尿直接撒在了這小子身上。于是我們都被父母狠狠地打了一頓。他被打得直喊爺爺救命,而我被打得直喊以后再也不撒尿了,盡管如此,我們還是不打不相識地成了好朋友。
這小子比我低一年級,在我讀完一年級后也進了同一所小學。真不知道媽媽是怎么想的,竟然叫我?guī)瓦@小子背書包,于是每天放學后便是我背著兩個碩大無比的包舉步維艱地走在那小子后面,走一步退兩步,他前面一路上蹦蹦跳跳,但逢認識的人便氣焰囂張地指著我說:“這是我手下,這是我手下。”弄得我只得紅著臉低下頭,想像著回去后應該怎樣用刀砍這小子,用高壓鍋砸這小子。到后來,發(fā)現(xiàn)書包越來越重,有次趁他不注意時打開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這小子真夠陰的,給我放了倆石頭,我不動聲色,繼續(xù)背,惟一有變化的便是把他的作業(yè)本飛進了臭水溝里,順便還踩了兩腳。這小子當晚理所當然地被老師留到了6點半。回到家后便聽見他家熱鬧非凡,叫罵聲和聲嘶力竭的叫喊聲交織成美妙的音樂進入我耳中,讓我心曠神怡,手舞足蹈。
再大一點,這小子成績竟然好得出奇,經常閑來無事便拿著雙百的通知書在我媽媽面前晃悠,我媽眼紅直罵我基因變了異,智商出了問題。當晚便沒收了我的游戲機,要我把這小子當雷鋒一樣學習。其實幫我樹立一個學習榜樣也好,可他偏偏就學會了惹是生非,經常四處挑釁,偶爾惹怒了幾個六年級的便被圍在了廁所的墻角,可這小子英勇無比,氣焰囂張:“你們算什么好漢,知道我大哥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就是三年級的朱加寧,有種去找我大哥。”當天晚上校道上便出現(xiàn)了我騎單車狂踩不已,后面5個六年級學生窮追不舍的場景。此后一年內,在這幾個六年級的沒畢業(yè)之前,除了做課問操我都蜷縮在教室里,連上廁所都要扯上五六個人陪我一起。
長此以往,我和這小子事情無論大小,一旦有機會加害對方便落井下石。但我10歲生日那天我們的關系有了徹底韻改變,晚上當媽媽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后,他竟然從門縫中塞進來一張賀卡和一支鋼筆,寫著祝我生日快樂、學習進步之類的話,弄得我感動不已。想不到這小子平時就害怕我不死,到了我生日的時候還真記得。從此我們化干戈為玉帛,再無糾葛。這對兩家的大人來說當然是福音,但對我們所住的院子卻是極大的災難。原因是我們經常干一些綁架他人家里的貓關人公共廁所或是在別人家門前放堆煤的惡作劇,經常惹得四周老爺爺老奶奶們破口大罵。學校老會議室剛好在一個籃球場的旁邊,而我們偏偏就有在籃球場上踢足球的嗜好,于是在一個暑假的光景里,會議空的玻璃所剩無幾,最后一塊還是這小子說是要留著做紀念才幸存下來的。所有的人都惋惜不已,只有校外的玻璃商拍手稱快,但始終是沒有快起來,因為與此同時新會議室蓋了起來,老會議室便空在了那里。
初一暑假的一個夜晚,我和這小子對著星星學著電視里談起了理想,小于說他想當一名震驚國內外的漫畫家,我說只要不是去沿海打工挑石頭就可以,后來想了想補充道還是做個誰也不知道只有自己欣賞自己的流浪作家好了。小子點了點頭,祝我成功。我第一次聽小子說話這么低沉。后來小子還跟我說了很多平時從來不說的話,他告訴了我他喜歡哪位女生,告訴我他和哪位老師一直有矛盾,告訴我其實他一直很欣賞我的個性和幽默的口才,他還說因為他父母的關系他得搬去上海,也許這幾天就搬。我不敢相信他說的話,也不敢相信我自己當時的感覺,我第二次感覺到離開這小子的日子會有點驚慌失措。
無論怎樣,他們家最后還是搬走了。他走時我沒有去送,也許真正的友誼無需言語。我只想默默地祝福他能成為一們艮牛的畫家,除此之外也請他不要忘了我們小時候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