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會議 眾說紛紜話條例

2005年8月23日，由國務院總理溫家寶簽署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第443號）和（第444號）令，2005年9月2日，《禁止傳銷條例》和《直銷管理條例》正式對外頒布，并將分別于2005年11月1日和2005年12月1日起正式實施。這標志著中國直銷行業結束了混亂無序的狀態，步入了法制正軌。

本刊特邀業界專家，就“直銷條例”進行了討論，無論各方意見是肯定還是持有疑問，本刊都希望能透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觀點，從側面反應出業界的不同聲音。

討論嘉賓：

羅正宇經貿世界雜志社法律顧問，北京中業律師事務所合伙人

李濤國內資深直銷研究者

邸長興海外直銷專家

主持人：戴穎鄒堯

■“直銷條例”潛規則

主持人：“直銷條例”的意義是什么？

羅正宇：根據世貿組織的規定和直銷行業在我國10多年的經驗教訓，經反復討論、磋商、修改、補充，并廣泛征求意見的《直銷管理條例》和《禁止傳銷條例》終于出臺了，直銷行業終于名正言順，理直氣壯，有法可依了。

李濤：“條例”的出臺，結束了長期以來規范直銷和打擊老鼠會傳銷無法可依的被動局面。由于政策文件不能規定處罰措施，加之這種方式監管難度大、成本高，老鼠會傳銷成了水里的皮球，按下去，它浮上來，再按下去，它又浮上來，治理效果一直差強人意，成為一大社會公害，老百姓對此反應強烈。“條例”施行以后，如果監管部門能夠堅持一如既往的搞好專項整治行動，并且普法和宣傳教育相結合，則市場環境就有望得到明顯的改觀，中國的直銷業就可以與世界接軌了。這是可喜的事情。

主持人：如何看待政府日前出臺的“直銷條例”？

李濤：兩個“條例”基本是延續并且“加固”了“1998年的禁傳通知”和“455號”、“31號”等文件的老政策，把原來給十家轉型企業規定的法定轉型方案“放開”了！

現有“條例”主要體現了兩個方面：一個是維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防止欺詐；一個是社會及政治層面，主要是保護社會公共利益、保持社會穩定、經濟安全等因素。根據這些立法目的，對老政策進行了重新“加固”。

“條例”的思路應該是，只有“加固” 原有政策，才能實現這些目的。

邸長興：應該是說在意料之中。政府力排眾議，頂住國內外直銷公司、廣大多層次直銷企業和數以萬計的直銷員和以及國際社會的壓力，強挺單層次直銷，淡化多層次。表面上似乎是開放直銷市場，實質上多層次被暫判“死緩”。

政府為何會有如此的“條例”出臺呢？我的理解是，1998年之前，傳銷時代造成的社會動蕩一直讓政府心有余悸。所有條款都對可能造成社會不穩定的因素做了最大程度的抑制和限定，消除了可能造成的社會動亂的一切隱患。比如，直銷活動不得有欺騙、誤導等宣傳和推銷行為；境外人員不得從事直銷員業務培訓；高門檻保證金以限制不規范的小企業進入；企業必須建立信息報備和披露制度；直銷員持證經營；嚴厲的違規懲罰性條款等。

同時，“條例”也充分考慮到了消費者的利益，就拿無因退貨條款來說，“條例”規定了消費者享有較長時間的無因退貨期。在過去，常常發生直銷員夸大產品功效的情況，誤導在一時沖動的消費者買了低于預期品質的產品。“條例”規定了比較長的無因退貨期，保證了消費者的利益。有利于市場的良性發展。可以這么說，兩部“條例”在保護消費者利益方面是盡善盡美的，是一部保護消費者利益的完美法規。然而，對廣大的直銷公司和直銷員來說，遠不是期望得那樣令人滿意。

如此的“條例”，充其量也只能說是濃云密布的直銷天空僅僅敞開一個小縫隙，透出一絲微弱的陽光而已，何時云開霧散，似乎來日方長。

羅正宇：任何一部法律法規的頒布實施都有一個適應調整的過程。根據法律法規的功能特點只能去適應社會關系的發展變化，解放生產力并不斷修改補充完善，以待到法律法規與社會關系發展變成正比。

因此直銷立法會逐步調整修改完善的適應直銷行業的發展。

李濤：此外，我認為《禁止傳銷條例》中還突現了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這一款規定是否能夠完全涵蓋以消費為導向的多層次傳銷？倡導消費、建立消費網、促銷少量產品是傳銷方式發展的一個必然趨勢，不同于早期以大量銷售為導向的傳銷方式；

第二個問題：傳銷商的業績究竟是經營業績還是這一款規定的“銷售業績”？或者哪個是主要的，哪個是次要的？傳銷是人的事業，開始的時候，工作分為推薦和促銷、個人消費，以后逐漸會以經營組織網絡為主，最大傭金也由此而來。這一點在獎金制度里也能反映出來，比如有級差獎金、領導獎金、組織獎金、管理獎金等。那么，“條例”規定的“銷售業績”是否能夠準確完整的反映這一點？

■“直銷條例”的核心條款

主持人：“直銷條例”的核心是什么呢？

邸長興：通讀《直銷管理條例》，最強烈的感覺就是這是一部強調“穩定壓倒一切”的直銷法規。所有的條款都是圍繞著“社會必須穩定”這個中心思想而展開的。

第二個感覺便是兩部法規均是“嚴”字當頭，在每個條款的字里行間都滲透著一個“嚴”字，一切都是從消費者利益出發而似乎并沒有太多顧及直銷公司的利益。然而站到直銷員的角度說，似乎根本讓人感受不到這是在為直銷界開放市場、是在為期盼多年的直銷企業和直銷員們做一件天大的好事，反而，讓他們感覺到有一種“別人給了一塊糖，又被挨了一巴掌”的滋味。

羅正宇：從《直銷管理條例》和《禁止傳銷條例》這兩部法規來看，《直銷管理條例》屬于實體法的范疇，《禁止傳銷條例》屬于程序法的范疇。實質的問題是允許單層次直銷，禁止多層次直銷。整個“條例”貫穿了兩個指導思想，一個是“條例”內容要符合WTO的有關規定和我國的承諾；另一個是堅持從嚴監管。其核心內容是：明確了只能是單層次直銷；直銷員的酬金不能超過30%；信息披露制度。

主持人：“條例”在哪些方面是直銷界不愿意看到的呢？

邸長興：首先，2，000萬元人民幣的保證金，注冊資本金要達到人民幣8，000萬元這個高標準的準入門檻，將眾多的中小企業拒之門外，讓那些積極準備進入直銷界的眾多公司的夢想成為了泡影。對他們來講，面臨非常嚴峻的形式，和1998年的形勢相比，幾乎沒有什么區別。直銷大門對他們而言，不是打開了，而是關上了。

這對于企業來講，的確是頗為頭痛的難題。 對于拼打多年，指望永續收入的直銷員來講，他們如何忍心讓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

李濤：正如邸長興所講，“條例”實際上對直銷企業的限制多過了開放，“條例”規定給直銷企業“定制”的經營方案，將繼續封閉直銷市場。

■直銷條例的執行

主持人：兩位都講到了直銷條例對于企業的諸多限制，那么“條例”在執行中會否有困難呢？

邸長興：雖然說《直銷管理條例》對直銷公司和直銷員要求甚嚴，但是能否真正貫徹落實到企業和直銷員，或者換句話說，企業和直銷員能否真正按“條例”執行，本人還是持懷疑態度的。

主持人：難在哪些地方呢？

邸長興：我認為會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中國歷來就有一種“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習慣勢力。就拿直銷來說，政府過去也曾取締過多層次直銷，無論是地上，還是地下，其實多層次直銷一直都沒有真正停止過，只是在變相的生存著、運做著、發展著，否則就沒有今天的立法基礎和需求。

其次，一些條款在執行時確實存在一定的難度。我剛才就說到過“多層次”和“團隊計酬”的問題，這個條款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目前95％的直銷企業都是采用的“多層次”和“團隊計酬”，政府如何保證現有的廣大直銷員能平穩過渡、不鬧事、不動亂，也是我心中的疑惑。因此，我認為，直銷企業在這個方面會拿出變相的調整或者返回擦邊生存的方案。

再有，如何監督和管理企業以及直銷員的執行情況也是非常困難的。盡管要求直銷企業需要透明地披露信息，包括對推銷員獎金的發放情況也要公開電腦系統接受檢查，但是，內部獎勵、海外獎勵和五花八門的物質獎勵就不一定好監督管理了。比如，一個直銷員從企業拿了30%的直接獎金（錢），同時又在不同的時間獲得了免費出國旅游、車、船等很多物質獎勵，甚至在海外來個“堤內損失，堤外補”怎么辦？這個方面如何實施監督，又如何判定是否違法呢？

此外，直銷員需持證上崗的規定在實踐中將難以確保執行下去，弄不好就是個花架子。

以上情況，將不可避免地會發生。如何把握尺度，是一個非常難的難題。

■企業如何配合

主持人：“直銷條例”更有利哪類直銷企業的發展呢？

邸長興：誰先獲得牌照，誰先獲益。這些企業不僅僅將壟斷市場、還將壟斷直銷員。而且他們在得天獨厚的環境中做好過度鋪墊、打牢基礎、待多層次直銷大門打開的時候，他們仍然將是最先進入者。特別是那些聽話的直銷企業，不折不扣執行政府規定的企業必定最先贏得多層次直銷的春天。

對于直銷巨頭公司來講，他們的抉擇是相對容易的，無論他們如何調整，他們都將是直接利益獲得者，這從安利公司在1998年“禁傳”后，安利公司在中國壟斷式的發展就可以看到結果。盡管實施“店鋪+推銷員”的模式經營，獲利反而超過從前。

然而，對于中小型直銷企業來說，抉擇將是痛苦而困難的。 是迎難而上，還是關門歇業？是像天獅一樣背水一戰移師海外、還是像老鼠一樣轉入地下操作？這將是考驗一個企業智力、魄力和前瞻力的最佳時機。

主持人：中小企業如何發展？

邸長興：中小企業如果要選擇迎難而上，就要借助“團結”的力量。如果實力不夠，資金不夠的話，就需要橫向和縱向地聯合一切可能的力量。比如，同類型企業，合伙伴型企業，行業協會或組織等，與他們聯合與合作，大家綁在一起干。“條例”中放開了的貿易權和分銷權的條款對中小企業是有利的，如果自己沒有生產基地或拳頭產品，可以采用“拿來主義”，只要把別人的好產品的分銷權拿過來，一樣可以做得很好，這種分銷在北美是很流行的做法。

如果實在無法和直銷巨頭公司抗衡，走海外路線未必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隨著中國經濟的騰飛，走向世界，走向海外，由國內跨國經營已經是不可阻擋的趨勢和潮流。

我個人認為，關門歇業是不明智的，1998年和天獅實力不相上下的企業，關門歇業的，如今想重圓舊夢談何容易，因為他們已經被遠遠地拋在后邊。

■中國直銷的未來

主持人：如何看待中國直銷的未來？

李濤：不知大家有沒有注意到，“禁傳條例”沒有像2000年“55號文”件那樣采用列舉加概括的方式認定傳銷行為。眾所周知，列舉法可以把現在和過去出現的傳銷行為進行歸納整理，難以窮盡所有的傳銷和變相傳銷形式，而概括法就能把列舉法沒有相應的明確規定、不能“對號入座”的傳銷行為以及未來新出現的傳銷形式統統包括進來，比如“55號文件”就有這樣的一條概括認定：“其他通過發展人員、組織網絡或者以高額回報為誘餌招攬人員從事變相傳銷的是為傳銷。”所以，理論上講，“55號文件”是“禁止任何形式的傳銷經營活動”的。“禁傳條例”單純采用列舉法只規定了三種傳銷行為，監管部門的靈活性小了，這一點立法者不會不清楚，因此，筆者大膽推斷，是立法者“ 手下留情”了，或許是政府在為以后的多層次開放埋下伏筆。

直銷真正的開放不會太遠。

邸長興：仔細閱讀《直銷管理條例》，會發現這個法規雖然限制了“獎金比例”和“團隊計酬”，但是并沒有明確禁止多層次直銷。

看到這一點，我們還是應該樂觀的。我敢說，好戲還在后頭。我們有理由相信，在適當的時候，將會有一部專門針對多層次的法規出臺，這是歷史的趨勢，是無法阻擋的。只不過是時間長短問題。而這個時間的長短，完全取決于直銷公司表現、大眾的意識觀念的轉變、市場的成熟度等因素，只要這些條件成熟，多層次直銷法自然會脫穎而出，中國直銷的天空自然會云開霧散!

羅正宇：直銷立法是直銷行業的春天到來了，直銷行業能名正言順、理直氣壯做直銷。告別了傳銷和直銷魚目混珠、真偽難辨的時代。直銷立法遵守國際規則，兌現了對世貿組織的承諾，意味中國是一個講誠信的國家。直銷立法符合中國直銷的國情，直銷行業是未來發展的必然趨勢，直銷立法也會隨之修改補充，直銷行業前途光明。